“雪儿，你的亲事，乃是为父的主意，与巫氏没有半点关系！”景仁帝想了想，觉得应该再敲打敲打白凝雪，堂堂一国公主，如何能许配一个道人？“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父王权当你年幼好奇心盛罢了。”
白凝雪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知女莫若父，父王定然是察觉了她对国师的爱慕之情，白凝雪心头惴惴，试图辩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在父亲面前，无所遁形！白凝雪喃声道：“父王——”
景仁帝肃着一张脸，语重心长道：“雪儿，别让父王后悔让你拜在国师门外修道……”
白凝雪心头一凛，知道景仁帝这是反对她与国师了。可是，即便景仁帝不反对，国师与她，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罢了，国师——分明更在乎巫邀月！
“儿臣谨尊父王教诲！”白凝雪凄然道：“非是儿臣有意针对巫氏，实是儿臣不愿父王一世英名，被巫氏蒙羞！父王如若不信，不如传了巫氏当面对质！”
白凝雪再一次提及巫氏不贞之事，景仁帝终究拗不过白凝雪的游说，想着自己本就打算处理完政务再去凤华殿的，此时不过是提早几个时辰罢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堵了女儿的嘴，省得女儿再闹腾，好安安心心地待嫁。
父女俩携手去了凤华殿。
白凝雪折去龙凤殿耽搁的这些功夫，早够妖月回到凤华殿了。妖月回到凤华殿的时候，白凝雪与景仁帝将将从龙华殿出来。
巫行云仍守在凤华殿的大殿，面前照旧摆了一盘棋，一个人端着酒，自酌自弈。凤华殿的宫人们远远地侍候着。
妖月遁入大殿的时候，本事隐着身的。看到这番景象，不由顿住了脚步。
“既然回来了，不如手谈一局？”巫行云忽然出声道。
妖月一惊。难不成巫行云的修为已达臻化之境，竟能窥破自己的隐身术？
巫行云摆摆手，示意一旁的宫人侍女全数退下，宫人们便又退得远了些。却并没有如巫行云离开。这些宫人都是景仁帝的人，自然不可能完全听巫行云一个外人的命令，哪怕他是巫山少主，是国舅！
巫行云也不以为然，兀自捡了一颗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上，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圣谷初遇，我是如何逮着你的？”
妖月凝神回想。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身受重伤，气息不稳，气血外泄而被巫行云发现行踪的？可眼下，自己却是完好无损的，巫行云又是如何发觉她的？
巫行云忽然莞尔一笑，道：“我生于巫山，长于巫山，对于圣谷的一草一木，本少主闭着眼，光靠鼻子亦能闻出来。本少主的鼻子比眼睛好使……”
妖月眨巴着眼，暗暗颔首。确实有很多人能靠鼻子闻香识物——可是，自己自能幻化成人形后，在福地那三百年，天天在福地的的一处冰泉中浸泡，早已洗尽了她满身的狐骚味……
“圣谷什么花草树木都有，却独独缺梅！”巫行云又道。
妖月想了想，圣谷好像确实没有梅树！她初到圣谷的时候，还甚是想念昆仑，对于圣谷没有梅树，还颇为遗憾。
“那一日，本少主却偏偏在圣谷闻到了梅香，不是梅花的香味，而是那种好似甘霖中浸泡后，所散发的淡淡的梅花，比梅花的香味更清幽淡雅……”巫行云仰首饮了一口酒，脸颊有些微微的酡红。
他本就长相出众，眼下这模样瞧去更是妖孽。远远侍立的宫人们，哪怕离巫行云有数丈远，虽听不到这边的声响，却是看得到这边的光景，仍被巫行云这幅风流意态给瞧得脸红心跳。
妖月偏头想了想。昆仑福地那冰泉上方的悬崖上，不就有一株终年开花不败的万年寒梅，多半是那梅花积落在泉中，她泡了三百年，梅香伴着冰泉，融入到她的骨子里了。
妖月见巫行云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索性在巫行云对面坐下。
巫行云若有所感，深深地吸了口气，朝妖月的方向看来，笑容越发的洋溢。
“果然有副好鼻子！”妖月吐槽道：“狗鼻子！”
巫行云不以为然，又斟了杯酒，哪怕看不到妖月的身影，却仍是准备地摆到了妖月面前，道：“这天下，很多人这般说过！”
见巫行云将酒盅放得这般精准，几乎都要以为巫行云实际上是能瞧见她的了。妖月伸手握住酒盅，定定地看着巫行云，甚于挥手朝巫行云比划了一下。
巫行云却毫无所觉，举杯朝妖月敬酒。
旁人却只道巫行云醉了，本自酌自弈就有些怪异，如今竟朝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敬酒，更是滑稽。
妖月自然不好端起酒杯回应，不然瞧在那些宫人眼里，只当巫行云还会什么妖法隔空飞物了呢！
巫行云略觉遗憾地微微一叹，突然问道：“那国师与你是一起的吧？”妖月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巫行云。
巫行云又道：“贫道在虚无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
若非因为那股味道，真当他闲了跑去天真观看虚无如何修道？
妖月心中一凛。虚无身上有与她一般的味道？为何她却没有察觉？
“你二人之前定然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吧？”巫行云语伴酸味，道：“若非长期呆在同一处环境，沾染同一种气息，断不可能有这般相似的气味。”
妖月点了点头。福地那三百年，可不就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么？可惜，那般的日子早已如昆仑之巅飘渺的云烟，消散怠尽。
“你们——”巫行云顿了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受那么重的伤？他又为何弃你于不顾？却来了这西华当了这劳什子的国师？”
为何？妖月心头一痛。自然是因为夏玄月恨她失手害了舞鹤的性命！夏玄月既然能将她一掌打下昆仑，又如何会管她的生死？
说来道去，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即便夏玄月这般对她，可她竟仍还心心念念着，放不下他！
“往事不堪回首罢了！”妖月心中苦闷，一时不察，伸手就端了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
“呀——”大殿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声。
妖月心中哀叹，果然，还是坏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