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嘛。”
这番赤裸裸的蔑视让静茹下意识皱了眉头。
来者不善呐。
她细细打量起眼前二位，但看两位小公子虽做了一声男装打扮，可面容白净，似乎还擦了粉，抹了胭脂，心下哪里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两位小公子，是为了顾将军来找静茹？”
她声音娇柔，听得耳朵里很是悦耳，许青宁眸色一暗，心中越发恼怒起来，原来她就是凭着这么一副声音和相貌勾引表哥了吗？
“红儿！”
“是！”
红儿跟在许青宁身边这么久，一个眼神就让她知道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忙是将屋门关好。
“我还以为静茹姑娘是个什么绝代美人呢，却不想姿色平庸，一股的胭脂气！”
静茹淡淡一笑：“静茹瞧着姑娘也是出自大家，却不想说话如此粗鄙。”
“你！”
许青宁真要被气坏了，她说自己粗鄙？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资格说她一个小姐粗鄙？
可她自幼养在闺中，先前那番讽刺之话已是她的极限，在让她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闻言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
静茹看了一眼，轻笑。
“姑娘这是何意？”
“这些银子，足以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若不是为了自家表哥，许青宁保证她绝对不会跟一个肮脏的青楼女子说话。那呛人的香味实在是太讨厌了！
“哦？”手指翻了翻桌上的银票，静茹含笑摇头：“凭借顾将军的身份，这些银票着实寒酸了。”
“什么意思？你嫌少？”
许青宁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微颤，荡了一些出来。
她的手掌也觉几分疼。
“不要得寸进尺。”
以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份，这点钱，她许青宁都还觉得多了呢。
“得寸进尺？”似乎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静茹吹吹自己的指甲，笑了笑：“顾氏一族备受皇上宠信，顾家女是皇上身边的宠妃，顾将军本人也是年少有才。而且最重要的是，顾将军还没有身边人，如果能将静茹接回府里，不管有没有名分，姑娘觉得，静茹得到的会比这些银票少？”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只要一想想自家表哥将这种女人接回府，许青宁只觉得自己都要被怄死。
“表……他要是想接你回府，早就接了，何必等到现在？”
也就是说，现在不接静茹回府，以后也不会接她回府！她那么得意做什么？
“姑娘还是不懂男人心呐。”静茹含笑：“姑娘怎么知道顾将军没有接静茹回府的打算？只是有一句老话不知道姑娘听没听过。”
静茹瞧着许青宁，一字一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轻易得到的东西会有几个人懂得珍惜呢？”
轻易得到的东西？
自己不就是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吗？
见许青宁有些恍神，红儿忙道：“小姐，你不要听她胡说！”
许青宁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思索她的话，便觉得一阵恼怒，她将携带的所有银两全都放在了桌上。
“这些够不够？”
见静茹只是笑了笑，毫无反应，许青宁只觉自己被一个青楼女子看不起了。
“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表…他是不会接你进府的！顾大人也不会！”
“姑娘，你既然来了，静茹便跟你说说，也好让你不用白跑一趟。”
静茹瞧着许青宁，许青宁呆呆的瞧着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又要说出什么来。
“青楼女子和你们这些大家小姐可不一样，我们自小学的就是怎么讨男人欢心，怎么伺候男人。他们中或许有一部分人是逢场作戏，可是还有一部分人，会舍不得将我们留在这里，早些将我们带回府的，而顾将军自从来到‘江南坊’就只要静茹一人，你猜猜看，顾将军是哪一部分人呢？”
她的唇角带着恰当的笑意，可在许青宁看来，却是赤裸裸的嘲讽。
她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还有一句，顾将军愿不愿意接我入府，似乎跟表小姐无关吧。”
“你知道我的身份？”
许青宁忽然怔住了。
“表小姐一口一个表哥，静茹猜到了。”
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温婉模样，静茹理了理衣裳：“过一会，顾将军怕是要回来了。”
外间的叫唤声已经小了许多了。
“青楼妓子！”红儿骂道，她出身乡土，哪怕跟在许青宁身边多年，却也难改习性，一张嘴各种问候静茹的祖宗，骂的很是难听。
许青宁还来不及制止红儿，忽看屋门被人一脚踹开，她脸色霎时一白。
“表…表哥。”
顾元懿手上拽着一人，脸色很不好看，他皱眉瞧了许青宁和红儿一眼，目光又落在静茹身上。
“静茹姑娘，抱歉。”
“表小姐也是为了顾将军好，顾将军不要生气。”
偏过头，用手帕按按眼角，静茹如往常一般温柔可人，只是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委屈。
“表哥，不是你想的这样。”
许青宁气的发抖，还是红儿骂的对，这个青楼妓子心思太多了，竟然在表哥面前故意这么说！
“青宁，把你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回府去。”
顾元懿语声淡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
“将军……”
红儿还想为自家小姐辩解一下，却被许青宁瞪了一眼，只得乖乖将照做。
银票好收拾，一会的功夫就收拾好了，许青宁瞧瞧自家表哥，低声道：“表哥，你跟青宁一块儿回去罢。”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
许青宁眼眶一红，狠狠瞧了静茹一眼，带着红儿转身走了。
“静茹，你沏杯茶过来。”
“好。”
静茹目光在顾元懿拽住手腕少女的身上顿了顿，乖巧的出门去了。
“人都走了，你想做什么！”
少女一脸警惕的瞧着顾元懿，觉得他把所有人都支走有些不安好心。
顾元懿眼神微冷：“你怎么在在这里？”
“顾将军可以来这里，嫣儿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被他拽进屋的人正在昔日宫中玉妃身边的侍女嫣儿，玉妃香消玉殒前，将嫣儿托付给了慕芸照顾，慕芸想完成玉妃心愿送嫣儿出宫，但嫣儿口口声声说自己会些武功，要保护慕芸，慕芸只得想了个折中法子，将嫣儿交给璞玉，让嫣儿在云似阁和其他店铺中帮帮忙，若有什么闹事的，嫣儿可以将那些人丢出去。
因为嫣儿身份敏感，慕芸还特地交代了要嫣儿乔装打扮，不要被人发现，只是女儿家爱美，嫣儿见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在来找她，便放松了警惕。
今日过来是因为店铺里实在没什么事，她知道慕芸有意多开几家店铺，便借着这由头四处走走，这江南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客人们总是提到，说是销魂蚀骨的地方，便有些好奇，没想到来了才知道是青楼。
而刚一进门，便被那些嫖客们意外是江南坊中新进的姑娘，被出言调戏了几句，她性子向来冲动，所以才在楼下闹了一出。
顾元懿先前听她声音熟悉，便知道她是嫣儿，只是嫣儿被慕芸藏得好好的，她这般闹腾，岂不是自投罗网，为了慕芸，他便帮她解了围，顺便将人带了上来。
听了嫣儿的问话，顾元懿冷哼。
“这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
嫣儿瞪他一眼，也知这种地方好人家的女儿也不得来，不由有些理亏，加之上一次也是栽在他手里受了内伤，心下多少还有几分惧怕，一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就算是认命了。
反正落在他手里，她也逃不了，还不如光荣就义，给自己留点尊严！就是慕芸郡主那边，只希望别连累了她才好。
“要杀你早就杀了！”若不是为了慕芸，嫣儿根本活不到今日。
“什么意思？”
察觉到似乎还有转机，嫣儿忙睁开眼睛：“你要放了我？”
顾元懿冷冷瞧着她。
“你这么大摇大摆，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
瘪了瘪嘴，嫣儿道：“我当然不怕死，只是我还没有报恩，若是死了，谁照顾郡……”
话一出口，自觉不对，嫣儿警惕的看着他：“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顾元懿面上柔和一些：“既然想好好保护那个人，就不要到处走了，今日我可以放过你，下一次你可不见得有这么好运气。”
目光顿在窗外，顾元懿道：“长安！”
“将军。”
一道人影倏然进了屋子，拱手对顾元懿行礼：“长安在。”
“你将她送回去，好生盯着，不要让她出来随意走动。”
顾长安瞧了一眼嫣儿，皱了眉头。
“属下知道了。”
他还以为顾元懿用暗号传他过来什么事，竟又是为了慕芸郡主。
不理会嫣儿的叫唤，顾长安径自点了她哑穴，将人往肩上一抬，朝窗外轻点而去。
送走了一个麻烦，顾元懿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在过一会儿，静茹也该回来了。
若是静茹肩膀上真的有疤痕，他该直接告诉沈青倬让他们兄妹相认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