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照做！”
板子重重打在背上，顾元懿俯低了身子，咬牙：“爹爹，你信中说这次狩猎要我照顾安王遗孤一二，我确实照顾了！”
“还狡辩！”
板子被打折了一根，背上已经沁出斑斑血迹，顾渊喘口气：“我问你，慕芸郡主可将那东西告诉你了？”
顾元懿微顿，否认：“没有！”
“好个没有！”
顾渊重重踹了顾元懿一脚：“没用的东西，我千叮咛万嘱咐，好不容易才恳求了皇上让你护送安王府遗孤回宫，那段时日你没有让慕芸郡主相信你也就罢了，这次是那么好的机会，慕芸郡主年纪轻，正是春心萌动，你英雄救美，慕芸郡主就没有一点动心？”
顾元懿死死咬着牙，有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淌下，半天不说话。
顾渊又踹了他一脚：“哑巴了吗！你是不是贪图慕芸郡主美色，对她动了真心，才不愿从她嘴里探出安王府秘密！”
“爹爹，安王府能有什么秘密！”
顾元懿抬头看向顾渊，脸皮紧绷。
“安王府的秘密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顾渊捏紧了他的手臂，鲜血汨汨留下，顾元懿闷哼一声。
顾渊放开他，叹息。
“罢了，好好在府里养伤吧！”
顾元懿倒在地上，伤口疼的厉害，他蜷缩着身子，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只碧玉簪子，他低头吻了吻，唇角微勾。
“慕芸参见娴贵妃。”
自从那****呛了娴贵妃后，娴贵妃便在未主动过来看望她，慕芸心下暗自小心。
娴贵妃似乎为着什么烦心，招手让下人们都退了去，方才蹙眉道：“慕芸郡主，我这次来，有一事想求你。”
“娘娘但说无妨。”
“哎，元懿病缠床塌，本宫想让慕芸郡主过去看看。”
她膝下无子，素来和顾元懿这个外甥亲密，当真是不忍心，这次跟慕芸说来也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件事未免有些为难郡主，只是元懿身上的伤或多或少是因为郡主，本宫知道郡主也不是那绝情之人。”
“娘娘，恕慕芸不能答应。”慕狄低声：“慕芸是宫中女眷，岂能贸然出宫？且慕芸也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大夫，便是去了，也于事无补。”
娴贵妃和顾元懿又在打什么算盘？
“那大夫请了许多，宫中的御医也派了许多出去，只是，只是……”娴贵妃微顿，有些恳求：“慕芸郡主真的不能在想想吗？”
“娘娘，请您谅解。”
慕芸拱了身子，行礼。
娴贵妃幽幽叹息：“罢了，你既心意已决，我在说无益。”
娴贵妃起身离开。
“娴贵妃慢走。”
慕芸做全了礼数。
“白臾参见娘娘。”
才走几步，见了白臾手提食盒而来，娴贵妃颌首：“免了。”她瞧瞧四处，低声道：“待会过来。”
“是。”
白臾低低应了，送走娴贵妃，忙将食盒送去慕芸。
娴贵妃在宫中等了一会，白臾便过来了。
“娘娘。”
“本宫听说小侯爷很信任你？”
将手中茶盏放至一边，娴贵妃瞧瞧她，神色难辨。
“是。”
“那就好。”娴贵妃淡淡一笑：“本宫要你做件事。”
万宁殿。
“白臾，怎么去这么久，姐姐怎么样了？”
慕狄有些着急。
他倒也想自己去看看，只是宁皇后一心礼佛，他过去难免吵闹，所以只能让白臾送些东西了。
“小侯爷别担心，郡主没事，只是白臾跟璞玉姐姐说了些话，这才耽搁了，奴婢认罚。”
话虽如此，白臾说话却仍是笑眯眯的。
在慕狄身边呆了这么久，她多少也摸得了慕狄脾性，慕狄虽偶尔任性了些，但对于身边伺候的总归还是不错。
慕狄点头：“你和璞玉多亲近亲近也好。”
白臾笑了笑，给慕狄倒了茶水：“奴婢这次过去，还碰到了一人，小侯爷猜猜是谁？”
“顾将军？”
“不是。”
慕狄又猜了几人，白臾都摇头说不是，见慕狄有些不耐了，方抿嘴笑道：“奴婢呀，在凤宫看见了娴贵妃娘娘。”
“娴贵妃，她又去找姐姐干嘛？”
慕狄心中嘀咕，莫不是又为了芙蕖的事？他不过将那丫头绑了起来，谁知那丫头命这么不好，竟然死了呢？
白臾道：“娴贵妃呀，是为了顾将军来找郡主的。听说，顾将军病的很重，娴贵妃想请郡主过去看看。”
慕狄怔了一下：“姐姐答应了没有？”
“没有呢，郡主说自己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
这确实像自家姐姐说的话，慕狄犹豫道：“顾将军真伤了那么重？”
上次顾将军和姐姐进宫，他瞧着顾将军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倒还很有精神呀。
白臾道：“奴婢也不知，只是跟璞玉姐姐聊天的时候，璞玉姐姐说帮郡主洗衣裳发现上面有血迹，可把璞玉姐姐吓坏了，问了郡主才发现是顾将军身上的，许是不小心蹭的，看来，顾将军大概真是受伤了。”
慕狄点点头，他倒不是觉得顾元懿受伤有假，只是觉得有几分蹊跷。
“幸好姐姐没答应，谁知道是不是圈套。”
慕狄撇撇嘴，错过了白臾眸中一闪而过的异光。
慕芸这几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小佛堂内，宁皇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郡主若不是诚心礼佛，便早些回去休息罢。”
“皇后娘娘……”
慕芸咬咬下唇，想解释一下，可想想又罢。
“那慕芸先出去了。”
恭敬的对宁皇后弯了弯身，慕芸退出。
屋外天色正好，她却早无欣赏的意头。
“郡主，怎么就出来了？”
璞玉正在外头和宫中人说话，见慕芸出来，赶忙上前。
“今日身子不适，就先出来了。”目光不经意一瞥，只见璞玉手绞着衣裙，欲语还休，慕芸眉头微拧：“怎么这是，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
璞玉飞快抬眼看了看慕芸，又飞快垂下头来：“刚才奴婢听说许多御医都去了顾府，似乎，顾将军有些不大好。”
“不大好？”慕芸微微一惊：“他不过伤了手臂，为何会不大好？”
她帮顾元懿包扎的伤口，最是清楚的，难道是手臂保不住了？
慕芸身子一颤，抓紧了璞玉：“还听说了什么？”
“郡主。”璞玉吃疼，只觉手臂都要被慕芸抓下一块肉来，只能将自己听到的如实告诉慕芸。
说了半天，竟只知道顾将军不太好，其他什么一律不知了。
指尖陷入肉里，慕芸想，她们宫中的宫人左传传右传传，谁知道真相是如何？没准什么事都没有呢？
“慕狄。”
“姐姐，你怎么来看我了！”
慕狄兴奋的奔了过来，在慕芸怀里直蹭蹭：“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
“慕狄，姐姐想麻烦你件事。”
姐姐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慕狄心中嘀咕着，面上认真起来：“姐姐说。”
“姐姐要你去顾府看看顾将军。”
这句话在喉咙口转了又转，慕芸终于说出，她定定看着慕狄，眸中有异样的情绪闪动：“顾将军护送我们进京，于我们有恩，于情于理总该去看望的。”
是了，他多次搭救她们姐弟，对她们有恩，她学不会他的绝情冷血，就是不给他人落个话柄，他们安王府总有人要过去看看的，她是女子出入不便，而慕狄年纪不大，去顾府看看也不会引起周宣帝的戒心。
“顾将军怎么了？”慕狄想起上次听白臾说的话，惊道：“顾将军真的伤的很重吗？”
“伤的重不重也得你去看了才知道。”
这个答案只有慕狄能够给她。
“好。”
慕狄重重点头。
安王府小侯爷前去看望顾元懿的事，一下子宫中都传遍了，纷纷都说小侯爷重情重义。
慕芸只是焦急的在万宁殿等候着，天色微暗，才见慕狄回来，忙上前：“慕狄，顾将军怎么样？”
喝了口水，慕狄摇头：“顾将军伤的很重。”
“他的手臂，真要废了？”
慕狄犹犹豫豫的看了眼慕芸：“倒也不是。”
“那是怎么？”
慕芸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提的高高的。
“我也不知道。”慕狄道：“我看见的顾将军，浑身上下都是伤。”
触目惊心，顾元懿全身几乎都快被白色的纱布裹满了，像一个巨大的蚕蛹，看见慕狄，顾元懿勉力坐起，不少纱布上都渗出了鲜血，看得触目惊心，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
“怎么会……”
慕芸有些错愕。怎么会这么严重？他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姐姐。”慕狄低声打断她的思绪：“你若是有机会，还是过去看看顾将军罢。”
没准以后就没机会了，他家姐姐最是口是心非的，明明担心顾将军，却左右顾忌，不敢亲自前去。
慕芸眉眼微垂，一时沉默。
屋中檀香袅袅，宁皇后转着手中佛珠，双目微阖。
有悉索的脚步声而来，阿瑞行礼。
“娘娘，郡主过来了。”
宁皇后微一颌首：“阿瑞，你先退下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