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家父亲想要他们顾氏一族坐上那最尊贵的位子，可是周宣帝本就是将死之人啊。
“周宣帝有何德何能能成为我们顾氏一族效忠之人！”提起这个名字，顾渊再也忍不住自己滔天恨意，他重重的桌上拍了一掌，有墨汁从砚台中被震出，他面色冷峻，早已看不见先前对任何人任何事毫不在意的模样，他的身子在微微发着颤，目光流露出的情绪让顾元懿着实吓了一跳。
饶是跟着顾渊数多年相处，顾元懿也从来没有见过顾渊将自己的情绪表露的这么明显的地步。
此时的顾渊就像是一个癫狂的人，一种狂喜和恨意交织起来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和平常很不一样。
顾元懿细细回想，着实确定，从来都没有听见顾渊或者其他人提过什么和周宣帝的往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喜怒不动于色的父亲变成如此模样？
顾元懿心下暗暗心惊。
“元懿，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不等顾元懿回答，顾渊笑了一声，面色忽明忽暗，在摇曳的烛火下竟显得几分诡异。他探头压近顾元懿，在顾元懿微仲间，他道：“元懿，你知道周宣帝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们顾氏一族吗？”
“为什么？”
顾元懿问。
他也一直不明白周宣帝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们顾家，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想到这一点，顾元懿看向顾渊的眸光中也带了几分探视。
顾渊阴冷的笑了笑。
“因为，当年太医亲自检查过为父的身子，为父身子有损，一辈子都不会使女子受孕！”
当年的事情在眼前浮现，顾渊面容有些狰狞。
“顾家不会有后，所以周宣帝才会这么相信我们顾家！”
顾元懿只觉得自己头上劈下一个惊雷。
顾渊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他一时有些恍惚起来：“不，不对，父亲，你如果身子有损，那我，那元懿……”
一时间，他忽然想起了幼时发生的事情，母亲看见他时的叹息，府中有些人的闲言闲语。
顾元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怔怔的瞧着顾渊，心下想着难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孩儿？那自己的父亲又是谁？
“元懿！”
顾渊紧紧瞧着顾元懿，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来，但很快，就被他眸中的疯狂神色所掩盖，顾渊道：“当初为父从马上坠下，太医说为父身子有损，一辈子都不会使女子受孕，这件事只有周宣帝和为父以及你的母亲知道！为了怕顾氏一族从为父身上断掉，为父收养了你！”
见顾元懿仍然处在震惊之中，顾渊道：“元懿，为父将这件事告诉你，并不是要舍弃你！为父从小看着你长大，虽然不是为父亲生，却甚似亲生！你如今帮为父报了此等大仇，为父一定会帮你夺得那个位置！”
若不是为了报仇，顾渊根本就不会做这么多，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周宣帝知道，让顾家的所有人知道，当初他们对不起他的，他通通都要报复回来！
就算他没有子嗣又如何，顾元懿是他从小收养长大的孩子，这孩子是什么秉性在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就是要让这个收养的孩子坐到那个最尊贵的位子！
不知道当顾氏一族知道顾元懿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模样？
顾渊克制不住，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眼角慢慢有泪水滑下。
终于报了仇，可惜让周宣帝就这么轻易死了！
“不，父亲，不……”
顾元懿只觉得自己脑袋乱成了一团，他是顾元懿收养的，那么他的亲生父母又是什么人？
“父亲。”像是看见了一丝希望，顾元懿紧紧抓住了顾渊的衣袖：“父亲，父亲，你说元懿是被收养的，那么元懿的亲生父母呢？他们在什么地方？”
瞧见他有些急切的模样，顾渊重重将他的手甩开，眸色有些泛冷：“死了！他们当年就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了？”
“当初发大水，都死了！”
顾渊并没有到打算跟他解释那么多，他狠狠的盯着顾元懿：“元懿，为父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只要记住，你姓顾，你是顾家人！其他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亲生父母！
顾元懿想说的话在唇边转过一圈，却又被他自己给咽了下去，他的唇瓣咬的有些失色，手指紧紧的握了拳头。
今晚的事情比起以往任何事都让顾元懿有些失神。
“元懿，现在紧要关头，你要明白你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想看见顾元懿那明显有些颓废的模样，顾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眸中的疯狂之色并没有消散：“元懿，你要坐上那个位子，你可以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你不是喜欢慕芸郡主吗，等你成为了皇上，不管她愿不愿意你都可以收入后宫中！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周宣帝已经死了，我们的目的达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太后和大皇子，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想办法的，除掉他们，除掉他们！”
“父亲。”说出这两个字，顾元懿顿了顿，有些苦涩道：“您今日也累了，先休息吧。”
“元懿！”
不理会顾渊在自己身后的叫唤，顾元懿匆匆出了门。
顾渊见他背影有几分失落的怅然，眸中隐隐有异光在闪动。
“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他不能在容忍顾元懿有半点退后的心思！
“郡主，自从周宣帝被刺客杀害了之后，现在全京城戒严。听说朝堂上，也有许多官员指责是顾家所为。”
璞玉将暗网里收到的消息告诉慕芸，见慕芸心思似有些不在，顿了顿，唤道：“郡主？”
唤了好几声，才把慕芸的心思唤了过来，慕芸道：“怎么了？”
“璞玉刚刚说的事，您听着了吗？”
“刚才说的事？”慕芸面上流露出几分窘迫，她顿了顿：“倒是没注意，璞玉，你再跟我说一遍。”
“是。”
璞玉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慕芸道：“顾家现在有什么动作？”
“顾家……”璞玉斟酌着用词，眉头下意识皱了皱：“顾家还是老样子，只是听我们的人说，最近顾大人和顾将军的关系十分奇怪。”
“哪里奇怪？”
慕芸有些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顾渊和顾元懿之间的相处一直都很奇怪，顾元懿对顾渊的儒慕之心她倒是能看得出的，只是顾渊对顾元懿的态度却是有些奇怪了，时好时坏，让她从上一辈子都一直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只是上一辈子她和顾元懿十分亲近，顾元懿家中的事情她也不好去说，所以只一直压在心里，如今听了璞玉说这话，倒是又勾起了她心中的好奇。
璞玉道：“顾将军这件事似乎为着什么事烦心，日日饮酒。”她咬了下唇，瞧了瞧慕芸，见慕芸并没有异样之色，方才道：“听说顾大人也曾经去过顾将军的屋子，也不知道是和顾将军说了什么，顾将军还是一蹶不振的模样，顾大人还发了火呢，可是顾将军只是稍微收敛了下，顾大人不在，又是老样子了。”
“就这样？”
慕芸有些失望，见璞玉点头，她道：“继续盯着吧，有什么事情在告诉我。”
她顿了一下，瞧瞧璞玉，低声道：“璞玉，你可知道慕狄的事？”
“小侯爷？小侯爷怎么了？”
“可能是我出宫一年多了，这次和慕狄住在一处，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是慕芸这些日子一直想不通透的事。
璞玉笑道：“璞玉还以为郡主是碰上了什么难事呢，原来是为着小侯爷的事在这伤神呀。”见慕芸不答，璞玉道：“郡主，小侯爷虚岁也是十一岁了，也算是个大孩子了，这行为举止和您出宫时不一样也是常情。”
“是这样吗？”
虽然璞玉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慕芸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皱眉道：“我总觉得慕狄待我不如我出宫前亲热了，难道是因为慕狄长大了所以……”
她忽然有些明白起母妃原先提过的，若是等她出嫁了，母妃该有多伤心一事，想必也是自己如此依赖慕狄，所以见着慕狄长大了，和自己不如往常那般亲热，所以才觉得患得患失。
这样一想，不由对自己有些嗤笑起来，慕狄迟早都是要长大，要成亲生子的，她怎能一辈子将慕狄当成是依赖自己的小弟弟呢。
“可能真是我多想了。”慕芸揉了揉额角，“最近尹公子也在忙里忙去，只有我最闲着，凡事都不由多想了去，幸好有璞玉你开导我。”
璞玉笑了笑，忙是称没有。
慕芸又细细问了问现在店铺的受益，见璞玉都把一切打点的妥当，这才放下心来。
见着时候不早了，让了璞玉先回去，慕芸想了想，决定亲自下厨去慕狄做他喜欢吃的金虾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