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雪已停了。只是天气比刚才更冷了。
“丁田的姐姐是在他上高三时死的,这件事已通知了史晋川主任。”
“听说是自杀,是吗?”
“大家都说是病死的,其实是自杀。丁田去夹山,拜求巫女呼唤死者的亡灵,他想呼唤的大概就是姐姐的灵魂。”
“我们现在去找谁?”
“他高中时的班主任。3年前他辞去教师职务,如今正在经营祖传的书店。不仅丁田,其他6人也都是他的学生。”
没走几步远,《欧阳书店》的招牌已映入眼帘。
店主人欧阳,年纪约五十二三岁,由于过去担任国语教师,显得稳重谦和。他的身上还保留着当年教师的气质。
欧阳招呼蒲三和赵贵金上了2楼。
“我看新闻节目听说了这个案子,心里感到十分不安。因为7个人都是我的学生。”欧阳忧郁地说。
“高中时,他们7个人的关系挺好吧?”蒲三刑警问。
“是的,大家开玩笑称他们为7人小集团,也有的叫他们七星。他们7人共同负责编辑校刊,关系自然不错。当时,他们常找我商量如何办好校刊的事。”
“这7个人当中,丁田属于哪一种性格?”
“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最近的情况不太清楚……”
“我们想了解他高中时的情况,特别是三年级这段时间。”
“他聪明、机灵,对艺术和哲学,还有宗教等很感兴趣。”
“是不是说他很敏感?”
“是的。一年级时他就会写诗,升入三年级后,他开始对宗教发生兴趣。”
“基督教吗?”
“不,他对神秘主义一类很感兴趣。我记得他曾说过对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感兴趣。”
“夹山的巫婆这一类吗?”
“当然,他对巫婆也很感兴趣。他常去拜见巫婆。他还说,其中是有不少弄虚作假的人,但肯定也有真正的灵神使者,这种人肯定能听到死者的声音。”
“其他6个人怎么样?他们赞同丁田的这种想法吗?”
蒲三继续询问,欧阳的脸上首次露出了微笑,说道:
“其他6人对这种趣味毫无兴趣。秦志是享乐型的;龚本孝则注重实干;钱道喜欢运动,精力旺盛;安田和龚本孝有些相似,倾向于注重实干;两个女学生中,乔幼梅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好媳妇;商阳有点个性,是个活泼的女孩子。总之,他们和神秘主义之类毫无关系。”
“丁田的姐姐是在他上三年级时死的吗?”
“是的。”
“传说是病死的,实际上是自杀。您知道吗?”
“后来才知道,我大吃一惊。”
“姐姐自杀以后,丁田是不是比以前更相信神秘主义了,经常到夹山去找巫婆呢?”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可是……”
“不是吗?”
“丁田原来经常在校刊上发表一些关于人们的预言能力和死者对话之类的文章,可自从他姐姐死后,他突然不写了。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曾读过一些有关的书籍。原来丁田常来找我谈这些事情,可后来突然再也不来了。”
“为什么?”
“至今我也不明白。我最初认为,也许是因为没能预知他姐姐的死,又没能和已死的姐姐对话,丁田就对神秘主义失去兴趣了。可是,他却从华夏大学特意转入京都大学的印度哲学系学习……”
“这次回乡,他又去了夹山。”
“是吗?”
“你知道丁田姐姐自杀的原因吗?”
“这件事,我最初以为她是病死的。丁田和他家的人们都这么说。后来我才知道是自杀。那是在他们举行毕业典礼结束后,丁田一个人来到我家,突然冒出一句,说他姐姐是自杀。”
“没说别的话吗?”
“没有,事情非常突然,连我也吓了一跳。”
“他对你说过他姐姐自杀的原因吗?”
“我问他姐姐自杀的原因,他说等于是他逼着姐姐自杀的。”
“丁田是那么说的吗?”
“是。”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呢?他们姐弟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我也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让他仔细说说,他却沉默不语。我觉得没法再问下去,只好安慰他几句,让他别想得太多,然后他就走了。”
“后来再没见过?”
蒲三这么一问,欧阳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香烟,点上一支后接着说:
“打那以后,我常常想起丁田的话,心里总有些担心。后来有机会到他家附近去,我还打听过他姐姐的事。”
“那么,你一定还了解其他情况了?”
“丁田的姐姐叫丁梅芙,她死的时候才19岁。丁梅芙个头不高,皮肤细嫩白皙,是个典型的东北美人。那时,她好像是大二年级的学生。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已经订婚,未婚夫是个大学生。她死的时候,他正在美国留学。”
“原来是这样……”
“我还听别人议论说,她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侮辱后自杀的。”
“被侮辱了?”
蒲三在嘴里轻声念叨着。赵贵金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举止轻浮的秦志的形象。
可是,赵贵金又马上摇了摇头。
他突然想到,说不定是秦志等人侮辱了丁田的姐姐,7年后他报仇雪恨。可是赵贵金再一琢磨又觉得不妥。7年前,秦志等人不过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而且在强奸这件事上,那两个女学生大概不会有关系。
赵贵金和蒲三无法了解更多的情况,于是就离开了欧阳书店。
“你是怎么想的?”蒲三问赵贵金。
“你是不是认为,这些事和目前的案子多少有些牵连?”
“坦率地说,至今我还弄不清楚。无论怎么说,那已是7年前的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的杀人案件又都是由7年前去华夏的这些少男少女们引起的。”
“我也有同感。也许有些牵强附会,不过,这条线索我要追查下去。有什么新情况我立即告诉你。”
蒲三做出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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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贵金乘14次夜车回到了华夏。他和丁田乘的是同一次火车。
赵贵金到达s署专案组的时候,是上午9点半。
史晋川一个人在值班。
“啊,你回来了。”
史晋川站起来迎着赵贵金说。
“丁田那里还没什么动静吗?”
“是啊,已经把丁田和在海粟饮食店当招待的宋季子监视起来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没露出任何迹象要杀害龚本孝。”
“不如马上逮捕丁田和宋季子,q市旅馆的密室杀人之谜,也总算解开了。”
赵贵金说完,史晋川摇了摇头说:
“即使逮捕他们,也不能起诉。第一,杀人动机不明。第二,所有一切仅仅是我们的推测。所谓证据,也不过都是背景材料。就算我是检察官,仅仅先靠这些,也不能公开审判,对这种做法,我还在犹豫。”
“q市县警的江主任主任希望华夏方面尽快解决丁田留长发的事和s站秦志之死一案。”赵贵金说。
史晋川微微一笑:
“长发之谜已经解开。丁田回到s时短发齐整,他声称是在q市理了发。这样,我们被他蒙混了过去,实际上他戴的是假发,为了掩人耳目,他大概曾经故意到q市市内的理发店去了一趟,好让人们认为他把长发剪短了。”
“s车站秦志被毒死一案,有什么进展?”
“我正考虑这个问题。”
“丁田到底搞了什么鬼花招?”
赵贵金继续追问,史晋川耸了耸肩膀说:
“答案只有一个。丁田和宋季子在s杀死秦志在客观上是不可能的,这就是结论。”
“这么说,另外还有同谋?莫非龚本孝是同谋?”
“龚本孝要是同谋的话,丁田杀人就更容易了。所以,他不可能是同谋。”
“主任,如果说不可能,不就说明在秦志被杀一案上,丁田和宋季子没有嫌疑了吗?”
“关于秦志之死,你说丁田和宋季子没有嫌疑,我也认为是这样。可是,我们又为什么怀疑是丁田杀的呢?”
“因为我认为秦志被杀是连续杀人的继续。”
“而且在死者秦志的口袋里有一封信,那一定是连续杀人的罪犯所写的。龚本孝也被一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引到了s车站来,也许是为了布下迷魂阵?”
“不,如果罪犯是龚本孝,4月10日夜里,商阳就不可能在杜思圆车站被杀。”
“这么说,我们完全陷入了困境。”
“罪犯的目的大概就在于此吧。”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罪犯是怎样使我们陷入窘境的?”
“我们能否换个角度来分析秦志的死因?”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两人仔细调查过秦志的情况,清楚地知道他的为人。”
“他出生于富豪之家,平时放荡不羁,还常常表现出傲慢劲来。爱赌钱,在男女关系上也不检点。”
“总之,他得罪了不少人。”
“是的。”
“在他的信件中,有些女人就流露过怨恨的情绪。”
“是呀,我也看过。”
“假定这里有一个树敌甚多的人,要想杀掉他,往往采用什么手段呢?”
“借刀杀人恐怕是最为妥善的办法。”
“对。”
“您是说,丁田也这样考虑过?”
“想杀掉秦志这个树敌众多的人,无论是谁都会首先想到这一点。可这也不大容易做到。理由很简单,既然他自己不想染指,对方也会考虑同样的问题。再说,无论是谁也不愿意当阶下囚。”
“是这样。”
“但是,事实上,有许多人希望杀掉某个人,并不担心被警察逮捕。”
“坦率地说,连我自己也有这种目标。”
“从一名警察嘴里说出这样话,可是有点过头!”
史晋川笑了笑,接着说。
“丁田找到了憎恨秦志的人,并且做了保证。当然,空口无凭,对方不可能相信,这就引出了那封信。信大概是丁田用左手写的,他当着对方的面写了那封信,然后把它寄给了秦志和龚本孝。他说,如果秦志来s车站时被杀,那么嫌疑必然落到龚本孝和自己身上。7人小组中发生的杀人案已在报纸上年披露。如果秦志拿着那封信死去,毫无疑问,10个人有10个人都会相信罪犯就在这7个人当中。于是,对方也就同意了,真正的犯人也许会认为,把他人杀人勾当故意说成是自己干的,那真是个怪人。丁田将嫌疑引向自己,显然是想进一步制造混乱,蒙蔽警察。”
“那么,在秦志的案件中,丁田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