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乡,莫二娃惊讶地发现村口牌坊上的“辽南第一村”金字招牌已经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红字写成的“永不背弃”牌匾,牌坊两边也挂上了“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的红字对联。
老支书告诉他,这是乡亲们在你小子不计前嫌后自发出钱定做的,这些红字在上漆的时候,全体旱鸭子都割破了手指头往油漆桶里滴血,乡亲们发誓,以后谁要是再为了“利”字而背弃了“义”字,那谁就自己吊死在这块牌匾下。
说完这话,老支书激动地带领着乡亲们高唱起那首经典的《团结就是你娘》,他们的热情感染了跟随他们而来的职工,也感动了真心大干一场的旧金县新任领导班子。桃园村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疯狂的“******”时期,不过,莫二娃这个新时代的领军人却不打算带他们再干那些“砸锅炼钢”的荒唐事儿。
第二天,村委会新盖的三层小楼成了“桃园村经济建设项目指挥部”、“桃园公司”的共同办公地点,刚从北京调来的县长张建亲自担任项目指挥于此常驻,以便及时为两家公司提供需要的政策帮扶。
海边的那排破旧鱼舍成了远航公司的临时驻地,而莫二娃那套卖光家具的婚房现在也成了“SpeakUP”办公室的暂住地,刘雅也按照莫二娃的部署,在城内租用办公楼,领着销售、公关、采购、招聘等部门组成的“代表处”与他们遥相呼应。
建立好指挥系统,莫二娃在村委会会议室里召开一场联合会议,宣布一连串让人非常不解的安排。
第一,桃园公司要在旧金县批发中心的划定工地范围内尽可能多地搭建活动板房,真正的建筑工程要暂时搁置。
第二,远航公司要集中水上施工力量,修筑与港口工程无关的桃园村小码头,旧金港划定范围内只修一条简易土路联通桃园公司的活动板房区,旧金港工程也要暂时搁置。
第三,罐头厂和服装厂的搬迁正常进行,而新接手的电器厂和家具厂也要分散搬迁至村民家中。莫二娃要求,所有设备到达一台就复产一台。
第四,远航酒店的工程也要暂停,节省人力去西村港上再搭一片活动板房。
第五,两家公司申请县政府允许在工地上进行各种临时交易,同时还希望县政府能出面鼓励周边农民来桃园村做餐饮服务生意。
听完莫二娃的这份安排,众人都如同丈二和尚,老支书看看他,问:“二娃,你咋把咱的计划都改了?今天都10月27号了,十二月份一到,全东北的工程都要停工过冬,你不趁着这期间赶紧抢出一个月的工期么?”
莫二娃一边卷着旱烟,一边答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啊!咱的原计划是用城里的那些生意套现七百万,再用七百万给停业期间的工人发工资,维持公司运转。但是,城里的二傻子们在拍卖会上给咱的那些生意拍出来一千九百万天价,这意味着咱多了一千二百万的流动资金,咱现在不需要抢什么工期了,而是要利用这笔钱做生意,抢最赚钱的春节销售期!”
“春节销售期?批发中心不盖了?用活动板房做生意?”
“哎呀!你咋这么死板呢?活动板房是临时凑合的,明年四月开工的时候就拆了!老支书,你算算账!咱的工程都是挖个地基就需要三四个月的大工程,咱这个月就算是累死,顶多也就是把工地变成大坑,但咱要是在工地上盖活动板房的话,那按照咱村人这玩命干活的楞劲儿,咱盖一万间都不是问题,临时的批发中心不就可以直接开张了么?”
刘远方问:“老大,那为啥不修旧金港工程而要修咱村那个早都废弃的破码头啊?咱村那码头就算是好好修,顶多也只能修出八个停靠二百吨小船的泊位,这能干啥啊?”
莫二娃让齐晴把烟舔上,往嘴里一叼,吐吐烟渣,道:“西村港以前是咱的母港,有十二个停靠五百吨船只的泊位,咱要是港区开工了,那这十二个泊位不就没用了?桃园小码头虽然能进的船小,但是咱可以在这里倒腾海鲜啊!”
刘远方眨眨眼,道:“老大,咱船都卖了,咱还拿啥倒腾海鲜啊?”
莫二娃一笑,道:“不管岛一下子买了咱十二艘渔船,他们原先的小渔船咋办啊?咱要是提出在结账的时候允许他们用小渔船抵扣买船资金,那不管岛渔民不得乐疯了?”
刘三七纳闷儿,道:“老大,咱现在没有捕鱼许可,买渔船出海是非法的!一旦让渔政船抓到,那咱就配的底朝天了!”
莫二娃道:“哎呀!你非得捕鱼么?咱把船买回来后,依照法律程序在渔政监督下拆掉船上的捕鱼设备,然后贴上咱新拿到的海运执照,装上补给品和油料去往各大渔场,直接用这些东西在海上跟渔民换渔获,你说城里的海鲜批发市场会出现啥情况?”
刘三七想了想,道:“海鲜商很难拿到货!老大,你真是太聪明了!”
张建听不明白了,问:“三七,为什么会海鲜商很难拿到货啊?”
刘三七解释道:“渔船回港只有三种情况,第一是补给品和油料用完,第二是船只出现故障,第三就是渔获满仓了,不然的话,渔民为了降低成本是绝不会轻易回来的。老大要是直接在海上补给渔民、海上收走渔获,那渔船就可以在渔场里常驻,渔民们只要船不出什么毛病,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渔获卖给俺们,绝不会多跑一趟去其他港口卸货的。”
张建听完,不禁给莫二娃竖起大拇指,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聪明!果然聪明!二娃,你要在西村港上修临时土路连接临时批发中心,这是要按照原计划搞海运吧?”
莫二娃点头,道:“县长,黄海上有很多胆大的渔民这次都注册了海运执照,打算把渔船改造成货船,做更赚钱的海运生意。但是,大家伙现在都还没接到生意,因为货主们都不相信他们的小船能漂洋过海。俺打算用这十二个泊位给兄弟们搭台唱戏,如果没开工的旧金港就能让他们赚到第一桶金,那他们以后就会把修好了的旧金港当成自己的福地。”
“这个想法好啊!我们共同发展、共同成长、共同建设社会主义……”
“停停停!县长大人啊!俺这几天为了骗那些人接手俺的生意,天天把这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挂在嘴边上,俺现在听这句话就想吐,俺求你别再说这句了!”
陈海云看看刚才的笔记,问:“莫老大,难道咱们酒店工地上的活动板房不是用来临时经营酒店的?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还要鼓励周边农民来这里做餐饮服务生意?”
莫二娃道:“海云姐,咱们的酒店是什么档次的?有钱的商人和海员能去的起,一般的老百姓能去得起么?咱们明天开工后,桃园村会出现几百号民工,临时生意开始后,这里又会出现几千号商人,等咱工程全部完工后,桃园村就要发展成一个小镇,光指着一家高档酒店,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么?”
老支书点头跟话,道:“二娃这话说的对!农村跟城里相差太远,这两天虽然工程队还没进来,但咱们带回来的工人就已经把村里的小卖部手纸、香烟之类的东西都买光了,而小卖部要上货的话,在农村只能等十五天一次的大集,咱们不解决这些问题,咱们桃园村就根本发展不起来!”
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刘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张建道:“县长,不管岛那四个知青不是要回乡投资么?咱们干脆让他们来桃园村搞餐饮服务行业吧!不管岛与桃园村一海之隔,坐快艇十五分钟就到,这不正好么?”
老支书看看刘华,问:“刘副县长,你说哪的知青要回乡投资?不管岛?”
“对呀!不管岛有四个知青在回城后做生意成了百万富翁,他们现在已经在辽南市工商局注册了一家资金超过一百万的大公司,他们很想回到自己曾经战斗生活过的第二故乡做生意。”
“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
“九天前他们找来的!我们县政府对他们的到来高度重视,我当天就带着他们去不管岛转了一圈。我给你们说,那四个知青对不管岛可是真有感情啊!下船之后,他们四个就哭着趴在地上亲吻沙滩,渔民对他们的到来也是非常欢迎,我看着那场面都感动地想哭啊!”
老支书眨眨眼,问:“你说啥?还亲吻土地?刘副县长,你们没搞错吧?不管岛处在三个县的交汇处,困难年代大家都缺粮食,三个县都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地盘,所以那里才叫不管岛。那地方在过去是岛上的鱼把头说的算,海军巡逻船每个月只上岛巡逻一次,岛上直到1979年确定归属咱们县后才有了村委会,他们哪来的知青啊?”
莫二娃看看老支书,道:“老支书,照你这么说,不管岛以前还独立了不成?你不了解海里的事儿,但俺了解!不管岛以前有知青,是群岛县派过去的,那批知青好像是……好像是城里人吧!俺听不管岛的老把头说过!”
副县长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城里派过去的!哎呀!还是莫老大了解大海啊!”
老支书更诧异了,道:“城里派过去的知青?那就更不对了!咱辽南的知青去的是内蒙古和黑龙江,哪有知青派到家门口的啊!”
莫二娃道:“咋没有啊?啥事儿不能有个特例啊?”
“这事儿咋能特例呢?那是……”
“那是啥啊!大海里的事儿,你还能有俺了解么?老支书,你知道为啥咱全村这么多寡妇但你却一直找不到老伴儿么?就因为你太犟了!”
“你个小王八犊子!老子揍死你!”
“你揍死俺你也找不着老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