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茹盘着手哼了一声,道:“****,模拟酒店在中国虽然是个稀罕东西,但这玩意儿在国外可都快被玩烂了,基本每个开设餐饮专业的学校都有一个,你们那陈培生本来就是在向外国人学,你是哪来的自信说我在学你们啊?”
“贱人,模拟酒店即便不是陈培生发明的,但那也是他率先从国外引进的,你们跟在我们的后屁股开,这就是在偷学,你干吗不承认啊?”
“我承认……我承认你妈了个逼啊!”
“我妈了个逼?你妈两个逼啊?”
“你妈三个逼!”
“你妈四个逼!”
老支书赶紧拿烟袋锅子敲敲桌子,道:“你俩要撕逼就撕逼,这咋还开始数逼了?这是怕死漏了还是咋的?俺说两位小祖宗啊!今天咱俱乐部一共来了三四十个老板跟伊藤夫人签约,你说你俩都是当妈的人了,你俩咋就不能在大伙面前要点脸呢?你俩等没人了再撕逼数逼行不行?憋一会儿能憋死你们不?你俩非要逼着俺放大招么?”
快离他远点!这大招要是一放,谁扶一把都得倾家荡产啊!
合同签完,陈海云和时雨茹又挽起袖子开起了新一轮的撕逼大战,这次的导火索是伊藤夫人临走前的晚饭该去哪里吃。
陈海云说,伊藤夫人是莫老大的客人,所以她在中国的最后一顿晚饭必须跟着莫老大一起去学生酒店吃,而时雨茹则说,伊藤夫人每次来中国都要在超然酒店吃最后一顿饭,这次当然不能例外,超然公司也是她的合作伙伴。
那些不需要送人的老板们见势不妙,赶紧低着头溜走,原定要跟着莫二娃一起送飞机的老支书和陈晓辉也实在受不了这闹腾,都借口有事儿提前开车回家躲清静去了。
伊藤夫人被她俩闹得实在为难,灵机一动,说自己要亲自下厨做点寿司,犒劳一下常驻楼上办事处的日本员工,孙超和莫二娃听到后,都赶紧说自己也要留下来尝尝伊藤夫人的手艺,吃完后再一起去机场送她,这才暂时平息了两个疯婆子的战火。
晚上九点多,伊藤夫人搭乘的飞机离开了辽南这块“是非之地”,陈海云亲自开车押送着莫二娃向南山开去。
曾经的南山因为涉外酒店的封闭管理而环境清幽,可现在的南山却因为那些初创企业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热闹。山路上自发形成的夜市儿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散去,在这里工作的打工者都蹲在地上跟小商贩们讨价还价,虽然这里再也不会让人觉得富贵高雅,但这里却比以前多了几分勃勃的生机。
开着开着,陈海云突然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正在睡觉莫二娃猛然惊醒,道:“海云姐,咋的了?撞到人了?”
“你才撞到人了呢!我这是新车!乌鸦嘴!”
“没撞到人你踩啥急刹车啊?”
“你没发现这个摊子有点不对劲儿么?”
车子前面排着几十人的长队,队伍的最前头摆着两张桌子,几个穿着粉色服务员制服的小姑娘正在那里给排队的人登记,登记之后会发给他们一张卡片似的东西,桌子旁边还摆着一个灯箱招牌,但招牌上写的是什么,莫二娃可就看不懂了。
“海云姐,那灯箱上写的啥啊?”
“免费就餐券领取处。”
“免费就餐券?吃饭不要钱啊?还有这好事儿么?”
陈海云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好事儿个屁啊!这一看就是在抓小白鼠给模拟酒店里的学生们练手呢!”
莫二娃看看那些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想了想,笑道:“行!这主意好!既能让人吃到免费的饭菜,还能让学生接触真正的客人,最关键的是,学生练手的饭菜老师尝一口就倒了太浪费,这么干的话……海云姐,你干啥这眼神儿看着俺啊?你要杀人啊?”
陈海云满脸杀气,恶狠狠地道:“辽南餐饮中专的女生制服是李聘婷设计的,款式跟咱们酒店的制服一样,都是旗袍似的,而这些学生穿的衣裳跟顺发酒店的制服一模一样,这一看就是那个贱人的手下!”
莫二娃一听自己又表扬时雨茹了,吓得赶紧把嘴捂住,再也不敢出一声了。
陈海云又狠瞪他一眼,道:“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别废话!赶紧脱!”
莫二娃眼珠子一转,直接上手摸陈海云大腿,色眯眯地笑道:“海云姐,虽然车上办事儿挺刺激的,但咱怎么也得把车子开到个没人的地方吧?这地方人山人海的,要是在这地方办,那咱不让人看现场直播了么?”
陈海云回头照着他的脑袋一顿狠拍,道:“我让你脱衣服是想让你去领就餐券,侦察一下这贱人到底在干吗,你这小王八羔子在那儿想什么呢!”
“领就餐券就领就餐券,脱衣服干啥啊!”
“你说呢?这山上住的全是外地来辽南打工的,浑身行头加一起都不到三十块,你穿着羊毛西服和乌蟒皮鞋过去,这不一下子就暴露自己了么?”
“那俺光着屁股过去,这不露得更多么?”
“谁让你光着屁股过去了?你不会换套破衣服啊?”
“这出门在外的,俺有衣服换么?”
“你……我让你和那个贱人气迷糊了!等着!我先去买衣服去!”
陈海云开门下车,在夜市儿上买了两套衣服回来,然后就把车开到一个很偏僻的山坡上停了下来,道:“去林子里把衣服换上!”
莫二娃看看她,道:“天气刚暖和起来,晚上还挺凉的,俺在这车上换行不?去林子里换……冻腚啊!”
“我在车上换,你去下面换!”
“你也换啊?”
“废话!化装侦查的事儿能少得了我么?”
“那咱俩一起换……别打!别打!俺这就下车!俺惹不起你还不行么!”
片刻,两人换好了衣服,徒步回到夜市儿之中。
平时特别注重保养的陈海云即便是换上了便宜衣服,看上去也顶多三十四五,可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莫二娃把衣服一换,年龄瞬间就飙升到了四十开外,一看就是个进城打工的农村小老头子。
俩人刚刚站进队伍,陈海云便迫不及待地跟排在前头的那位大姐搭话:“大姐,这是在领啥呢?”
大姐一看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回过头来看看她,一嘴黑龙江话,道:“不知道!俺是文盲,就认识前面那免费俩字,一看不要钱我就过来排队了!大妹子,你这是哪的口音啊?本地的啊?你们辽南人一天到晚看不起俺们,管俺们叫北面来的,合着你们本地人也在这地方打工,也贪小便宜领不要钱的东西啊?”
随着辽南的发展和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本地人因为治安环境恶化、社会资源被挤占等诸多问题出现了严重的排外情绪,外地人无缘无故被本地人瞧不起,也产生了很强的抵触情绪,这大姐把话一说,排队的人全都带着愤怒的眼光回头看他俩。
陈海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化装侦查计划刚一开口就暴露了,它顿时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应对。
关键时刻,还是莫二娃机智,淡定地对那位大姐道:“大姐,你可别糟蹋俺俩了,俺俩可不是辽南海王八,俺俩是辽东过来的!”
“辽东的?不对呀!俺也去过辽东帮忙收板栗,那边人说话也不是这个味啊!”
“你去的是五奠县吧?俺们辽东人说话有两种口音,大坪湾大坝以下的人都跟辽南人一样,说类似山东话的口音,太平湾大坝以上才说咱东北口音。俺家就住在太平湾大坝边上,叫太平湾镇望乡村,鸭绿江在俺们家门口流过,对面就是北朝鲜的方山里。”
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海上爷们儿的见识这就用上了!
听莫二娃这么一说,周边人眼神里的敌意全都没了,那大姐看看陈海云,又看看莫二娃,忽然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俩人全被她笑蒙了。
大姐指着莫二娃,道:“大妹子,俺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哈!你说你长得这么水灵儿,咋找个老头子就长得这么磕碜呢?你看他浑身上下黑漆漆的,就这一口牙是白的,这得亏是有路灯照着,要是路灯关了的话,那就是一口牙在天上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牙成精了呢!哈哈哈哈!”
大伙儿都被这大姐给逗乐了,陈海云也憋不住笑了起来,莫二娃看看陈海云,眼珠子又是一转,突然把手搂到她腰上,道:“牙成精了咋的?俺媳妇儿就稀罕牙精!”
“她为啥稀罕牙精啊?口活儿好呗?”
“必须好啊!能冰能火,能嗦啰能裹!”
“唉呀妈呀!俺刚才还想说你媳妇儿口味重,没成想你这牙精的口味更重,竟然还能给老娘们儿嗦啰,你俩可真是两口子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陈海云刚想说话,莫二娃就把她往怀里一搂,耳语道:“千万别多想,俺这可不是趁机占你便宜,而是为了跟群众打成一片,配合你的化装侦查。这些来打工的都是农村出来的文盲,文盲讲话不能文绉绉,就得这么嗨,要不人家一眼就看穿咱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