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夏日的夜晚总是让人燥热不堪,近日尤甚,依附在大树上的知了也喳喳个不停,似乎在喊着‘热死了,热死了’。
整个皇宫也在躁动不安,皇上下了旨,一定要抓到周雪梅,内侍、禁军、全部出动,到处搜寻周雪梅下落。
“姐姐,那班人都找了好一会儿了,从毓庆宫找到膳堂,又找了几个嫔妃娘娘的宫中,还是找不到周雪梅。”念瑟听着外面侍卫跑来跑去的声音对顾心凝说。
顾心凝正将一碗自己亲手泡的茶断在手中,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脸陶醉的神情,轻轻啜了一小口后,幽幽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关键,这么找只有瞎折腾的份。”
念瑟走到顾心凝身边说:“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顾心凝缓缓开口说:“线索?没有,不过我至少知道她绝对还藏在毓庆宫的范围内。”抓捕役卒问话是秘密进行的,旁人之前并不知道,最早至少应该是在内侍带着役卒来毓庆宫认人时,这件事情才被知道。
而内侍来认人时已经派人围了毓庆宫,当时周雪梅绝不可能有机会逃出毓庆宫,至少顾心凝是这么认为的,但是......
“但是小姐,毓庆宫内外已经被仔细翻查过几遍了,侍卫们连房顶的屋梁,卧室的床底都没漏掉过,如果周雪梅藏在毓庆宫,不可能不被发现啊。”念瑟不明白地问。
顾心凝又浅浅啜一口茶水后,说:“周雪梅一介弱质女流,根本就没有力气,检查屋梁根本是在浪费时间,我问你毓庆宫的后院有什么?”
念瑟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挠了挠头说:“后院?后院有......树、有花、还有......还有一口井。”
顾心凝又问:“井里有什么?”
念瑟答:“什么也没有,那是口枯井,啊,我知道了,小姐是说周雪梅藏在井里。”
顾心凝伸手轻轻拍着念瑟的脑袋,娇笑道:“好,不错,小念瑟的脑袋终于想通了。”
念瑟兴奋的说:“那我现在就去告诉那些侍卫。”
顾心凝阻止道:“不,我们之前刚破了下毒案,在见到皇上之前,不可再张扬,以免树敌过多,增加麻烦,周雪梅不是还有一只耳环在你哪儿吗,扔到井边不起眼的地方,别处搜不到,他们迟早会再回来搜的。”
念瑟笑着道:“明白了,还是姐姐谨慎,我这就去。”
已经搜寻了两个多时辰,宫里宫外,几乎都找遍了,却始终也没有周雪梅的踪迹。夜君言知道后,甚为恼怒,先是发生犯人被人灭口,接着又调动了大批人手也没抓到凶手。
内侍此番连连失职,使得夜君言恨不得想摘下正跪在眼前,呈报结果的这两个内侍总管的头,然后拍碎,只见夜君言听完奏报,怒目圆睁,喝道:“宫里那么多人来来去去,如果她朕的逃出了毓庆宫,又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看见?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两名总管已经被吓的不停地打着哆嗦,其中一人怯怯地道:“臣......臣等愚钝,皇......皇上的意思是,人还在毓庆宫?”
夜君言已懒得再跟他们多嘴,不耐烦说道:“是要朕亲自带人去抓吗?”
“不......不敢,臣等着就带人再往毓庆宫搜拿。”二人说罢,连忙哆嗦着站起身,快步往殿外走去。出了大殿,便命人召集人手欲再往毓庆宫搜拿,二人这次下了决心,定要将毓庆宫彻底翻个底朝天,就算抓不到,起码也能以此想夜君言交代。
夜已将深,不少秀女都已睡下,却突然被人莫名吵醒,一个个不乐地小声嘟囔着,穿起衣服,来到院里,内侍总管让负责毓庆宫的嬷嬷点看了一下人数,见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便下令内侍到每个人房中仔细检查,就算有个老鼠洞,也要掘开看看。
众人正在搜查间,一名在院里矮木附近搜索的内侍,手里拿着一只耳环跑来报告,说是在后院井边发现的。总管将耳环拿走手中一看,发现与先前在傅雅牢房附近发现的耳环是一对,立刻像看到了希望似的,带着众人便来到了后院,将那口枯井层层围了起来。
之后便找来绳子派人下井底进行搜查,下井的内侍刚到井底,就从井底传出一个女子的惊呼声。众内侍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交差了。
周雪梅在井里躲了半天,身上沾满尘土,早已失了风华绝代的雍容,此刻见大势已去,正目光呆滞地坐在井边的地面上,她实在不懂,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毒杀傅雅的事情,本来应该可以保密的,为何会被人发现。
内侍总管替他回答了心中的疑问,只见内侍总管看着周雪梅冷冷道:“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杀了人总要留下些证据的。”总管说着将一对耳环仍在了周雪梅面前的地上,周雪梅低头看了这对耳环一眼,心中更加莫名起来:“着对耳环......我记得之前放在首饰盒上面,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周雪梅心中正疑惑地想着,内侍总管又接着道:“天网恢恢,你自己的这对耳环不但揭露了你的罪行,还带我们找到了你的藏身之处,可见你的罪行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带走!”侍卫总管一边说这,一边示意身边的下属上前拉起周雪梅,便要往外走。
周雪梅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目光偏科不移地看着地上的那对耳环,绞尽脑汁地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抬头边看见了人群中的念瑟,疯狂般地指着念瑟嚷道:“是她,是她害我,是她来我房里参观趁机偷走了我的耳环,嫁祸于我。”
总管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念瑟,又看陷入疯狂的周雪梅,冷笑一声道:“嫁祸?那你为什么要逃?不要跟我说是不慎失足跌落井中的。”
“我...我...”周雪梅一时语塞不停的重复着‘我’字。
“哼,是不是嫁祸,让役卒来跟你对质吧,带走!”总管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众人离去了。
“折腾了一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一众秀女各自打着哈欠,慵懒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念瑟问顾心凝:“姐姐,内侍的人不会听了周雪梅的话,真的怀疑到我吧,我觉得那个总管的眼神有点吓人。”
顾心凝笑着摇摇头道:“放心吧,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都指向周雪梅,她已经百口莫辩了,而且此番皇上对连续发生的事情已经恼怒非常了,没有确切证据的话,内侍的人,必不敢再牵连出更多的事端来惹皇上不悦了。”
“嗯,姐姐说的一定不会错,姐姐早点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了。”顾心凝看着念瑟微笑着说。
“嗯。”
夜里,顾心凝很久没有入睡,她第一次感受到报仇的滋味,她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很复杂,这句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兴奋?是开心?是激动?是期待?还是迷茫或后怕?
终于踢父亲除掉了一个出卖过父亲的人,等这些人一个个除去后,就是那个叫冉海的男人,血债只有用血才能偿还!冉海!你很快会受到属于你的报应。
顾心凝心中不停的想着报仇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念瑟便叫醒顾心凝,顾心凝的余毒已清,御医说可以开始听嬷嬷上课了。所以念瑟一大早就来给顾心凝洗漱打理了。
道了点名的时候,顾心凝刚走到院子站进队伍里,就看到里顾心凝比较近的宫女,全都避瘟疫似的躲着顾心凝,顾心凝心中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她心里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将傅雅和周雪梅的事归错到自己头上了,原本想害顾心凝,最终却害了自己出于对顾心凝的妒忌,几乎所有的人都似在同情傅雅和周雪梅。
而将连落雁砂都毒不死的顾心凝视作了连阎王都不愿收的扫把星,害人精。
当日晚间,便有消息说,皇上已经下令赐了周雪梅绞刑,周玉安有管教疏失之罪,才造成此番宫闱惨案,亦难辞其咎,夜君言下令将周玉安抄家,关押大牢,永不释放,家人仆役发配边疆。
至此周雪梅杀人灭口案,终于告一段落,毓庆宫,暂时得以清静。
慈宁宫却依旧沸沸腾腾,昀妃娘娘几乎每日要来慈宁宫视察数次,每次都将一班御医骂地一钱不值,晚上,昀妃娘娘又来探望时,终于听到来一个好消息‘皇太后开始退烧了。’
御医们一听到昀妃娘娘到来的传报声,便连忙齐声向昀妃娘娘传达着这个消息。生怕说的晚了,再被一番臭骂。
昀妃听闻皇太后退烧,语气果然缓和了很多,说:“皇太后何时能醒过来?”
“微臣等今夜守护一夜,若是体温不再反复,到明晨应该就可以清醒了。”
昀妃娘娘点点头说:“嗯,你们尽心医治,本宫明日再来看望母后。”
“臣等恭送娘娘。”
昀妃转过身一边往外走,嘴里一边嘟囔着:“宫里平静了这么多年,这几天是这么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