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刘琀不可能是二公主!”
宋元说这话时的神情,如画面般一遍一遍在怀秀的脑海中闪过,越来越清晰。
袁怀秀对于宋元的感情,是一种对于亲情的依赖感。经历了年少时候的灭门之灾,面对着失而复得的东西,便是愈加珍惜不愿放手了。只是,为何偏偏是与二公主相关了呢?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与她相关了呢?自己苦心经营、步步算计才到如今这个地步,灭族之仇尚未得报,不能放手,不可以放手!
“宋元,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怀秀喃喃自语,再等一等,便都好了,再等一等。
“大人。”
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怀秀的神情不太自然:“何事?”
“有位夫人要见您。”
袁怀秀打开门,在门口候着的仆人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是隐藏身份过来的,管家将她安排在了西厢房。”
打开手中的信笺,却是一片空白,无一字。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屏退了仆人,怀秀猜想来人怕只能是杜若了,心中踌躇多时,却不知该如何去面见于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若是同她说娶公主只是权宜之计,呵,又何须与她解释呢,徒劳的话而已。
“是不愿意见我吗?我都喝了十余杯茶了,你才姗姗来迟。”杜若等了许久,都不见怀秀的身影,遥遥望见怀秀,心下舒了一口气,笑着站起来说道。
怀秀将手中的信笺摆放在桌面上:“光顾着研究这无字天书了,你这信笺里究竟写了些什么,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真是这样吗?”杜若伸手拿过信笺,“只不过觉得莫名其妙找你有些唐突,便拿了信笺做些由头,以为你看了不解会快些来见我,不想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两人相视一笑,怀秀让杜若不必拘束,只管坐下闲谈便是。
“好些日子不见你,竟是听说你要成亲了。”
“皇上身子不好,也算是冲冲喜吧。”
“听说,皇上有意让二公主继位?”
“是,太子突然夭折,三公主还小,皇上便决定由二公主继位。”
“怀秀,你喜欢二公主吗?”
“什么?”
“你是喜欢二公主才娶她,还是只是因为她要继位才娶她?”
“你这是认真地问?”
“婚姻并非儿戏。”
见杜若神情严肃,袁怀秀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喜欢其他的女子了。”
“怀秀,女人这一辈子,再没有比婚姻更大的事情了,成了亲,丈夫便是她的天,她的依仗,她的一切。但若是丈夫不爱她,就好比是进了不见天日的活死人墓,这太残忍了。”
“所以呢,你希望我不要娶二公主?”
“不是。”杜若摇了摇头,“怀秀,如果你娶了二公主,我希望你就能够好好对待二公主。”
“好好对待二公主?”怀秀苦笑,“我自会好好待她,我怎敢不好好待她?”
“怀秀——”
“杜若,你幸福吗?”
面对着怀秀突然问的问题,杜若也是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幸福。”
“幸福?你怎么可以说你幸福?你身负灭门血仇而仇人尚且逍遥法外,你的孩子尚未出世便被人强行杀死在腹中,你背负着乌雅公主的身份不得认祖归宗,还有江之彦,他待你根本就不好,你怎么可以说你幸福!”
“怀秀,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对于我而言,只要同我心仪的人在一起,看着他安好,看着他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了。”
“那我的幸福怎么办?”袁怀秀抓住杜若的肩膀,“我呢?我怎么办?”
“怀秀!幸福是自己争取的,没有幸福是能够通过乞求施舍就可以得到的。”杜若安抚着袁怀秀的情绪,“没有规定说一个人一生只能爱一个的,忘掉那个喜欢过的女子,好好对待二公主,你也能够幸福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忘掉江之彦?”
“怀秀!”
“我喜欢你!杜若我喜欢你!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就这么残忍,连默默喜欢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杜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可是你自己——”
“是我要娶二公主,可不是我要喜欢二公主。”我喜欢想要喜欢的人,只有你而已。
“怀秀你不要无理取闹。”
杜若其实是慌乱的,她知道怀秀可能是喜欢自己的,可她以为他会像她一样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至少不会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说出来。不说出来,他们还是最好的知己、亲人,可说出来,一切就都乱了。
怀秀拿起那封空白的信笺:“你以为你凭什么来找我?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对你的喜欢,却又义正词严地拒绝我喜欢你。杜若,那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对我?”
杜若完全不防怀秀今日会这样,心里面是气极,也是无奈至极,觉得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同怀秀做这无益的争执,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去。
“杜若——”
“怀秀,我以为,你是我在这世间仅剩的亲人,所以我很珍惜你,也很珍惜这份感情,不过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大人。”
“走!”
管家见杜若离去,便走到怀秀身边,却不想被怀秀大声呵斥离开。
“大人,江夫人说幸福就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也说了一生不只爱一个。”
“一生不只爱一个?”
杜若刚一回府,便有人禀报说是宫里三公主急召,杜若都来不及换一身衣裳,便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姑姑!”
“珠儿,你突然这么急着找我来做什么?”
刘珠并不急着回答杜若的问题,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仆人,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珠儿?这么神神秘秘的,发生什么事了?”
“姑姑,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刘珠拉住杜若的手,言辞间神色异常恳切。
“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袁大人要娶我二姐的事吧?”
不等杜若回答,刘珠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二姐她不想嫁给袁大人,不,应该说是我二姐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宫里,她想要自由,她想要离开,如果非把她困在这红墙绿瓦的皇宫里,她唯有死路一条!姑姑,大姐已经嫁去了匈奴,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了,小弟弟,小弟弟又……父皇若是一去,我身边就仅剩下二姐一个亲人了,姑姑,你帮帮我,帮帮二姐吧。”
杜若没想到,刘珠找到自己,为的竟也是怀秀与二公主的婚事。但是,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去救别人呢?
“姑姑?”
“珠儿你听姑姑说。”杜若安抚着刘珠,“此事非同小可,皇上病危,二公主的婚事很有可能成为国婚,若是在这个时候二公主不见了,便是动摇国本的事情!”
“姑姑,你曾经同珠儿说过,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与爱她她也爱的人在一起,二姐不喜欢袁大人,袁大人更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二姐才要娶她。两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幸福,同利用自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快乐?你说的那些珠儿都明白,可珠儿更想让二姐幸福快乐,这皇宫里的可怜人还少吗?就不要再多一个了!”
“珠儿——”
“姑姑!”
杜若无法答应刘珠的请求:“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了,我不知如何帮你,也不知是否能够帮你,你让我回去想一想可好?”
“姑姑——”刘珠拉住杜若的手,“我能够相信的人只有姑姑你一个,我不知道究竟该信谁,二姐同我说‘要不活着自由,要不死后自由’,我真是怕呀!我宁愿此生不见,只要知道她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杜若并未急着离宫,她还不知回去之后同江之彦该如何相处,刘珠便陪她在花园中闲逛了一会儿。
“二公主不愿意下嫁,我怕发生变故,你近些日子多盯着她点。”
有声音从假山石后边传过来,杜若本想拉着刘珠快些离开,却不想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怀秀?他在宫里做什么?又是与谁在说话?
“姑姑?”
“嘘!”杜若示意刘珠不要出声,拉着刘珠猫着身子走到了假山石后边。
“你嘱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忘了。”竟是张青缨!
她何时与怀秀这般熟稔了?
“噢?”
“好歹我能将你推上那个位置,也能将你拉下那个位置。”
“你是在威胁我?”
“怎么能够说是威胁,只是稍稍提醒你一下,我怕你过于春风得意,若是一个不小心把我给忘了,我该找谁哭去?”
怀秀莫名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多虑了,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怀秀自不会做那等卸磨杀驴之事。”
“如此甚好。”
他们在密谋着什么!难道之彦说得是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都是怀秀的预谋?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