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勋望着窗外彻地连天的水雾,叹息,“这一下什么线索都没了。这家伙真是好运气。”
坐在后排的柳菲一声不吭,像是默许了杜志勋的看法。
坐在她旁边的丁潜悠悠道:“我一直有个问题,刚才就想问,被他们打断了。”
“问什么?”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杜志勋,从后视镜里看着丁潜。
“我一直都在琢磨罪犯的目标人群究竟有什么特征。假如他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作案,到目前为止,已经对十几个女人下了手。相当于一个星期左右就要做一次案,这个作案密度相当惊人了。这样的连环罪犯应该已经形成他喜欢的目标人群。你调查过那些失踪女人,她们有什么共同特征吗,像年龄,职业,穿着,外貌特征等等。不过听你谈到头两个被害人,赵丹妮和孙薇职业不一样,也不住在同一座城市,她们能有什么共同的特征呢?”
“你刚才不是说,罪犯是因为忍受不了妻子吵闹,想要找她的替代品来报复吗?照这样说,他完全可以走在大街上,专门找吵吵闹闹的女人下手。这不就是被害人群的特征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罪犯的作案模式应该不是那种突袭方式的作案,他平均一周左右绑架一个女人,他其实是用了很多时间来跟踪她,选择作案的时机,所以,罪犯很可能会选择特征更稳定更鲜明的对象来作案,这样也比较容易锁定目标。”
“……”杜志勋没吱声。
“怎么,你没有发现这样的特征?”
“我现在不能马上告诉你,我还需要柳菲确认一下。”确认什么他没说,这家伙跟丁潜一样,喜欢故弄玄虚。
丁潜看看柳菲,柳菲脸上也带着一丝疑惑。
……
平江市刑警队,法医室。
解剖室。
刚刚在大学校园挖出的女尸已经放在了解剖台上。
除了这具女尸之外,又多出了两具尸体。
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女尸。
“这个是赵丹妮……”杜志勋指着其中一具穿红色裙子的尸体告诉柳菲,又指指另外一具穿灰毛衣的尸体,“这个是孙薇。他们是塔西公安分局刚运来的。”
这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皮肤都变成了褐色,面部接近骷髅,很难分辨谁是谁了,只有通过污浊的衣服才能区分出来了。
丁潜捏着鼻子蹑手蹑脚的走进解剖室,站在柳菲身后,一脸厌恶的看着那两具尸体。
柳菲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你害怕?”
“我不是害怕,在我心中女人应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看到这些东西会让我产生心理障碍的。”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
“心理医生也是人啊。”
“你受不了可以出去。”
丁潜没出去。他还想知道杜志勋要干什么呢。
柳菲瞧瞧那两具尸体,问杜志勋,“你是想让我给她们尸检?塔西分局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你不相信他们?”
“那倒不是,我只让你检查一些细微的地方。我们还是头一次集齐了三个被害人,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出她们的特征。”杜志勋的话也是回答了丁潜的疑问,丁潜关注的也正是他关注的。
“你要我检查哪里?”柳菲问。
“脸。”
“脸?”柳菲看了看那两具腐尸,脸皮都已经腐烂缩水,完全变形了,看着越发像骷髅了,还能从哪里看出她们的共同特征来。
杜志勋指了指在平江科技学院发现的女尸,她是最近遇害的,也是保存最好的。“你看看她的脸,左脸,腮帮的位置……”
“有颗黑痣。”柳菲不假思索道。
她观察力惊人,记忆力也惊人。早在案发现场挖出女尸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尸体的身体特征记在了心里。
“让你过来,就是检查一下另外两具尸体,看看她们是不是一样的。”
丁潜咂咂嘴,“这怎么检查啊,脸都烂光了。”
柳菲不以为然的撇下嘴角,走到穿红裙子的腐尸前,拉过移动式紫外线灯,照在尸体的左脸上,表皮和真品已经脱水收缩,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一点点淡淡的阴影。她抄起手术刀,把那点儿阴影薄薄的刮下来,放在载玻片上,拿到显微镜下观察。然后说道:“显微镜下有黑色素细胞聚集,直径大约4毫米。从深度和颜色来看,赵丹妮的左腮帮上长着一颗黑色的混合痔。”
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检查了另外一具腐尸,然后说:“孙薇的左腮帮也有一颗黑痣。直径大约的一厘米,很像皮内痣。比赵丹妮的的黑痣大一倍,颜色更深,位置大抵相同。”
杜志勋点点头,“这两个人的照片我见过,脸上似乎有黑痣,我看不清楚,只是怀疑。现在可以确定,我们目前的三个被害人都是左侧脸颊有痣的女人,还有那个报案人蒋雨馨的妹妹蒋雨涵,我来之前看过了她的照片,也是左脸有痣的女性。这确实不像是单纯的巧合。”
他转向丁潜,“假如你对罪犯分析的正确,他是把对他老婆的憎恶转嫁到其他女人身上,那他的老婆肯定是个左脸有黑痣或者痦子的女人。所以,他对这类女人尤其憎恶。这个发现虽然还不足以让我们找到这家伙,但我相信,我们正在越来越接近他……”
公安局外,此时正大雨滂沱,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汇出了河流,伴着黑沉沉的天空中不时传来滚滚雷声。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停。整座城市都经历了一番洗礼,高高低低的房屋全部沾上了一层水汽,路上的溪流夹杂着树叶和塑料垃圾涓涓流淌。
一场大雨之后,人们照旧上班,无暇注意身边发生了哪些变化。
两个住在河堤附近的流浪汉,趟着积水捡那些从上游飘下来的塑料瓶子,想卖点儿钱。
他们万万没想到,捡到的不仅是塑料瓶,还有一个行李箱。行李箱是从一个土坡上冲下来的,上面沾满了泥沙,沉甸甸的,一个人都很难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