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大约是猜到这两天小姐同表小姐生了嫌隙,故而才会如此,这样也好,表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便说道:“小姐说得对,表小姐到底是外人,将军也一直不喜欢你同她太亲近,今后小姐可要听将军的话,好好习武读书,不要学着表小姐成日里看些闲书,玩物丧志。”
秦霜华看了看采苹,笑着点头。
秦家无子,抱养来的秦希又还小,不到两岁,秦宜便一直都拿女儿当男孩子养,他自己熟读兵书,用兵如神,又曾经师从大儒名士读了不少书,闲来无事也亲自教一教女儿。
只可惜秦霜华原先不争气,先是沉迷水文图志,后来又被江南心引诱着沉迷进了凄凄惨惨的浓词艳句,枉费了父亲的苦心。
秦霜华看着采苹,这些话她从未同自己说过,想来父亲不想勉强自己,命他们不要再自己面前提及。
秦霜华如今这才知道,自己曾经怎样的让身边的人失望伤心。
大殿下的府邸在西市之外的白虎巷,算作是别树一帜,人家王子公主的府邸都在热闹的麒麟巷,独独他在荒芜的白虎巷。
秦家的仆役上去同大殿下家的门童通了名刺,不多时王府的管家就带着人浩浩荡荡迎了出来,还是从正门迎进去的。
按照本朝惯例,一般的客人都是从角门进去,只有迎接十分尊贵的客人才会走正门进去。看来大殿下十分尊敬秦府的人呢。
秦霜华穿的怪模怪样的,跟着王府一班人慢吞吞的走。
大殿下的府邸富丽堂皇,一路走过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数不胜数,假山连绵,曲折的回廊似乎走不到尽头。
两旁侍立着带甲武官,十步一岗,威武森严。
“小姐,这王府里真是让人憋闷啊。”采青凑到秦霜华身边,小声说道。
秦霜华沉声道:“不要乱说话。”
采青吓得一紧,回头看看采苹。
采苹朝她摆手,见王府的人都神情肃穆的走,方低声说道:“这里不比家里,天家尊贵,小心谨慎为好。”
秦霜华目不斜视跟着王府的人走,这王府不比寻常富贵人家,在别处失礼是丢脸,在这里可能就是丢命。虽然大殿下无权无势不能跟秦府比,但是毕竟是天家王子,来日方长,秦府对着皇家的人一定要能避则避。
“小姐暂且歇息在这里,我家主人稍后便来。”管家得体的对秦霜华说道,引她进了一间会客的小花厅。
秦霜华依礼道谢,坐下来安安静静等这王府的主人出来见面。
管家见她果然能耐得住性子等待,心里也不免赞叹,人家都说秦家大小姐绝类其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就能如此镇定,绝非池中之物。
王府的管家带着人下去,只留下秦霜华和采苹采青两个在里面,奉茶的宫女将茶点奉上也匆匆出去了。
等人声远了,秦霜华才闷声道:”采苹,你老实告诉我,父亲到底伤的如何了。”
秦霜华口气不善,这大殿下府邸这般死寂森严,父亲必定不去喜欢,若非伤重,一定不会喜欢呆在这里的。
“小姐,将军的确是受了伤,伤在右臂。”采苹急急道,不明白秦霜华为何这样着急起来。
秦霜华长长舒了口气:“我太着急了,你不必惊慌。”
一切都要等到见了父亲再做计较,这个大殿下的府邸,她一点都不喜欢,看着像是一个富丽堂皇而坚固的牢笼,她记忆里二殿下的王府并不是这样的,就连皇宫也不会给人这样憋闷的感觉,那得体的管家,还有那些不发一言的宫女和武官侍卫。
一个个,都像是死人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又带了人来,恭恭敬敬说道:“我家主人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会客,小姐可自去见大将军。”秦霜华收起面上的着急与烦闷,微微颔首。
“有劳带路了。”又是一通好走,才到了王府一方清净的偏院,白梅园。
远远就能看到匾上几个大字,管家带人走到院子门口便停下,说道:“殿下吩咐过,大将军喜欢清净,命我等不得进去打扰,小姐请。”
他说着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秦霜华让进了院子。
秦霜华道了谢,急匆匆带着采苹和采青进去。
一进去大吃一惊。
这王府的偏院不愧是叫白梅园,只一个小小的院子,几间普通的厢房,白梅倒真是不少。这院子看起来应该是久无人住,人气稀薄,看起来有些萧索。
小院子里十几株白梅正怒放,欺霜傲雪。
秦霜华三人慢慢走进去,却见一旁廊下摆着矮几和矮凳,采育正跪坐在那里煮茶。
父亲最喜欢这样的天气看着天色煮茶,采育烹茶温酒都是最好,自己一向喜欢喝她的茶。前世自己未嫁之前,那些日子都是这般过的。
她心里几乎不能自己,开口想要叫采育,采育却已经发现了她们,高兴叫道:“小姐,采青采苹,你们怎么来了?”
秦霜华忍住落泪的冲动,慢慢走到了她面前,口中笑道:“采育,好久不见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声音沙哑,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小姐说什么胡话,咱们不过才分别了两天。”采育一边将茶添进炉里,一面笑盈盈道:“小姐日后可不能再淘气了,你昏迷不醒,将军都急坏了,接着将军又出了事,这几日家里人人都不安生。”
秦霜华低头瞧着炉子,笑道:“是呢,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采苹给我做见证。”
采苹笑了笑:“这见证我做了有什么用,小姐若是真要保证,就像大将军保证去。”
秦霜华见采育还在一旁温了酒,心知秦宜伤得定然是没有大碍,不然也不会要喝酒。心中愁云稍稍散开了一些。
展眉笑道:“我一会儿就像父亲保证,今后绝对听话,让我学什么就学什么。”
“真的?你若是真能自此以后便听话了,那我再挨几刀也值了。”秦宜朗声笑着从屋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