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说的也不过如此,调理好蓝烟的身子,东方琉璃与姬宫涅也就准备启程回杭州城了。
良栖的意思本来是想留他们二人等参加完他与蓝烟的大婚,再差人专门护送他们回杭州,但被东方琉璃以离开家乡太久,医馆里的生意无人照料给婉拒了。在看过蓝烟与安琅齐的大婚后,他觉得,他没有勇气再见这个可怜的少女再娶一回凤君。
“但这何尝不对她来说一种解脱?”二人回去时又不着急,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晃晃悠悠的出了青都。
“对蓝烟来说,那是一段让她痛到骨子里去的记忆,如今安琅齐已死,她空守着那些记忆寂寥一生,还不如忘却前尘,安安心心的嫁给一心爱慕她的良栖,快活喜乐的过了这一辈子,岂不快哉?”
东方琉璃闻言拉了马,道出自己的见解,“入骨相思最难忘,她嫁给的,不过是青国的江山万里,过去那个蓝烟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青国女帝。”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姬宫涅这下不解了,东方琉璃虽然平日说话就爱兜圈子,可没一句像今日这般深奥,什么叫“过去的那个蓝烟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青国女帝”,这两个,不就是一个人吗?
回想起那日安琅齐问斩,自高台下走过,蓝烟眼中的那一片晶莹,东方琉璃勾了勾唇角,拍了拍怀中的匣子,“纠结那些做什么?还不如快马加鞭,早日送安琅齐还乡。”
“送安琅齐还乡?”姬宫涅伸长脖子,瞧见了他怀里的那个四方四正的木匣子,惊奇到,“你什么时候把他给火化了?还把骨灰给带出来了?”
“治好蓝烟后,我去天牢中看了他一趟,他同我说,要我把他的尸骨带回荆国。”摸着怀中的木盒,东方琉璃暗叹,真是个好男儿,可惜了!
“为什么?”
“大概,是不想她再记挂吧。”东方琉璃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便似离了弦的箭,飞快的奔了出去。
“哎,你这人,等等!”姬宫涅见他策马奔远,也不甘落后,长鞭一扬,追赶上去。
此番出行,来的时候生了变故,又忧心着病人,自然无心去看风景。回去的时候却没那么急了,二人揣着些许银两,沿着城镇一路走过来,倒是悠闲。
雷城是一个妙地方,此地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属任何人管辖,却没有众人眼中那么乱,三教九流的人是有,但杀人越货的事却不多。
这一切都因为此处靠近骊山,传说神仙精怪颇多,因而雷城往来白丁,无论是打尖的还是开店的,无一人敢造次。
姬宫涅对此却十分嗤之以鼻,他表示,传说是传说,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谁又没见过,怎么能说真有神仙下凡,混迹在市井中惩治凡人?
要说是有精怪作弄人,他倒是信的,毕竟,在他身旁的这位,不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白泽吗?
想到这,姬宫涅来了兴趣,连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要东方琉璃讲讲他从前的事。
“这有什么好讲的?”东方琉璃不理会他的少见多怪,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又替自己盛上一碗汤,放在桌子上晾着。
“可讲的地方多着去了。”姬宫涅打量了一下客栈周围,见四下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继续道,“我这一生虽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可这精怪却未见过,你就和我说说,让我这乡野村夫也见见世面。”
“那好吧。”东方琉璃见姬宫涅好奇心重,这一路走来,自己该让他知道的事他都知道,不该让他知道旳事他也知道,并无什么可隐瞒的,便放下筷子,端起汤抿了一口,这就准备与他长谈了。
“我是一个人长大的,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就不知父母是谁,一个人在昆山的旷野中奔跑,累了就睡山洞,饿了就吃浆果,就这么过了几百年,或许是上天垂怜,在约摸一千年的时候,我经历了天劫,并活了下来,这便修成了人形,后来……”
“小二,给我来五十斤牛肉!”
姬宫涅正听的起劲,一声娇俏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交谈。
不悦的回头,想看看是何人这样霸气,竟然张口就要五十斤牛肉,一回头间,柱子后面挡着半张模糊的面孔,姬宫涅还未看清,就见得东方琉璃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继而低声道,“快走!”
姬宫涅是个机敏人,既然东方琉璃下了令,他倒也不多嘴,跟着人就往楼上走去。
“小姐,小店只是小本生意,实在是拿不出五十斤牛肉来!”
嗒嗒的踏上楼梯,身后传来那姑娘和店主人家争辩的声音,二人连头都不敢回,脚底下加紧了步伐。
“店家!你是怕我给不起钱吗?告诉你,本姑娘有的是钱!”
堂下的桌子拍的直响,所有客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倒是为他们二人提供了溜走的便利。
主人家还在解释,可那姑娘已经不耐烦了,一个回头间,无意瞥到了二楼红色的身影,眼神中立马放出光来。
“哎!楼上那个穿红衣的,你等一等!”
拔高的女声入耳,东方琉璃面色一紧,头往下一低,遛的更快了。
“哎!你跑什么?小白,上!”少女见楼上的人不停反加快了速度,手往地上趴着的大兽身上一拍,那凶兽便起身,像一支脱弦的箭,一跃奔上了二楼,压的那上面的竹板吱吱直响。
“姑娘!使不得啊!”店家看着那有十几人大的猛兽一跃就踏上了他的二楼,额间急的直冒汗,这么大的兽,给他把店挤塌了怎么办?
哎呦他的祖宗啊!谁能来把这姑奶奶给带走啊!
“有什么使不得?小白可乖着呢,不会伤人的。”少女才不管店家的忧虑,紧着那大兽的动作也跃上阁楼,追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