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聿家西屋的土炕,现在已经变成了农科试验台,炕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试剂,地上还有一些塑料桶,这些塑料桶是林聿刚从曹老五的超市里买来的。
勾兑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林聿根据手表给出的数据对几种液体进行着配比。
代表外星文明的最先进农科知识装在自己的脑子里,用这样的知识去改造一片烟田,对林聿来说就像一个大力士举起一根鸡毛那样简单。
昨天刚来的时候,林聿通过观察烟棵和品尝土壤,就完全弄清楚了黄烟品级不够的原因,并且有信心通过稍微的改造,让这一片废掉的烟田变成高品质烟田。
首先针对烟棵肥水过足的情况,林聿让人把田垄上的土扒掉一层,露出烟棵上层根系,减少植株水肥过盛的问题。
当然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给烟叶喷洒一种营养液,这种营养液类似人类补充维生素,补充维生素可以让烟叶的生长结构得到调整,让青黑肥厚的烟叶变成青黄的颜色。
只要烟叶开始变黄,就可以采摘烘烤了。
这事说来简单,但是要想看透问题的实质,然后精准配比出营养液,这就不是一般的农技师能够做到的。
到下午收工的时候,所有的烟棵都已经处理完毕,也喷洒了营养液。
大家都到田头集合,眼巴巴地看着林聿,等着结算工资。
说实话,虽然林聿说得言之凿凿,但是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怀疑,怕他拿不出那么多钱。
林聿早就带现金来了,现在拿出来,让林呈分给大家。
“不是还说要评比前三名吗?”祥子实在忍不住,喊了一声。
“祥叔别急嘛,我正要说这件事。”林聿微微一笑,指着一位瘦精精的妇女说道,“今天下午我观察过了,二婶扒土的速度最快,而且深度适中,既露出根部,又没伤到根,最重要的是,二婶扒得最多,大家说二婶是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是!”大家齐声喊道。
都在一块儿干活,谁干得多,谁干得少,干得好坏,大家心里那是一清二楚的,林聿的话让人心服。
祥子却是急了,说好挖溏泥可以被评为前三名,现在已经前三名已经产生了一名,那么他们三个挖溏泥的可怎么办?
“林聿,你是不是想说话不算数?”祥子喊道。
“祥叔说哪里话,我绝对会说话算数的!”林聿笑呵呵地说,“我说过挖溏泥又苦又累,只要干得好可以评为前三,这两位叔辛苦了,就评为第二名和第三名。”
“那我呢?”祥子一听就火了,前三名都产生了,感情没他的份儿啊!
“祥叔你嘛,扣除今天的工资。”林聿淡淡地说。
“什么,扣我工资,你凭什么?”祥子完全暴怒了,不禁张口大骂起来。
本来他是带工的,给撸了,不但变成一般干活的,还分派去干最苦最累的挖溏泥,本以为会评为前三能有奖金的,想不到不但没有奖金,连工资都要给扣掉,合着他辛辛苦苦一天白干了!
这事让谁不得火大了。
林聿并不生气,依然是那副淡淡的口气:“祥叔你也别火,今天早上我已经说过,谁要是偷奸耍滑干不好,我就要扣工资,你说你们三个人挖溏泥,为什么你老是坐在塘边抽烟?那些溏泥几乎都是这两位叔挖的,不扣你的工资扣谁的!”
“呃!啊——”祥子张口结舌,林聿说得不错,他一直是带工的,浮滑惯了,哪里干得了挖溏泥那样的苦活,这一整天他一直是在偷懒。
可是祥子怎么能咽得下这样的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干了点,以前的他从来都是不干活就能挣钱,现在的他却是干了活也拿不到钱,这让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林聿又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你们都是我的父兄辈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们的老板,公然辱骂老板是要扣工资的,但是祥叔已经被扣过一次,没有工资可以扣,所以还要请祥叔拿出一百二十块钱给我。”
“什么?”不但不发工资,还得往外掏钱,祥子一听就被气炸了肺,“我擦——”
“再次辱骂老板,加扣一天工资,给我二百四十块!”
“我给你姥姥!”祥子完全给气疯了,从旁边抄起一把铁锨,冲着林聿就扑上去。
林聿侧身闪过铁锨,抬脚把祥子给踢到沟里去了。
但是祥子已经气得要疯了,他根本不服,手脚并用很快从沟里爬上来,张牙舞爪再次扑向林聿。
姓曹的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虽然祥子混得一般,但他总是姓曹的,狐假虎威,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过。
林聿探手撕住祥子的脖领子,左右开弓开始抽他。
“胆敢辱骂老板,谁给你这么大胆!”
“还敢拿铁锨跟老板下死手,不想活了你。”
“该死!”……
祥子的老婆王香芬看看手里刚分到的一百五十块钱,再看看正在挨打的男人,她有点进退两难了。
如果上去帮助男人,按照林聿刚才的逻辑,那她也算是对老板不敬,那么这一百五十块钱是不是就要扣掉?
关键是,王香芬当助理当上瘾了,她希望天天都是助理,不用干活,跟在林呈屁股后头记记账,吆喝吆喝就能挣一百五十块钱,上哪照这样的好工作!
一直到林聿把祥子抽成猪头,王香芬也没敢上前。
一开始祥子还嘴硬,怒骂不止,他越骂,林聿打得越厉害。
很快祥子就撑不住了,开始不住地求饶,后来禁不住都哭了,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嘴里也开始乱叫:“大大大——大哥别打了。”
“林聿我叫你大爷,别打了,疼死了。”
“哎呦哎呦,爷爷……”
林聿打得痛快淋漓,终于觉得胸中一口闷气出得差不多了,瞥一眼林呈,只见他也微微点头,这才把祥子掼在地上,用脚踩住。
“祥子,服了吧?”
“服了,服了,爷爷我服了。”现在只要不再打他,让祥子干什么都行。
林聿一脚把他踹开:“服了就好,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再不老实,见你一次打一次。”
全部工资都发放完毕了,林聿又另外拿出五百块钱给林呈:“三哥拿着这钱,带着祥婶去村东饭店搓一顿,新班子刚刚成立,应该祝贺祝贺,你们边吃边聊,对咱们的工作多提好建议,吃好喝好啊!”
其实祥子在外边沾花惹草,王香芬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现在祥子被打成这样,王香芬虽然有点不是个事儿,但也不是太心疼,她隐隐约约看出里面的门道,大约知道了林聿之所以故意找茬,大约是因为祥子跟李清月的风言风语问题。
现在一看林聿拿出五百块钱让她们去村头饭店搓一顿,王香芬顿时乐了,五百块钱应该让饭店里最好的菜都能上全。
她喜滋滋地上去拉住了林呈的胳膊:“那就快走吧,我点菜啊!”
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祥子一看他老婆挎着林呈的胳膊,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可是他被打得太厉害,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嘴里杀猪一样叫道:“你个臭娘们发什么骚,赶快过来扶我回家!”
噗!林聿一脚踹在祥子头上,差点把他踹得晕过去:“你再给我乱吵吵,现在是我的领导班子刚成立的宴席,你敢破坏!”
祥子吓得一声也不敢吭了。
“那好,没别的事大家就散了吧。”林聿说道,“三哥,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这样干着,你们新领导班子成立,吃好喝好啊,祥婶多给我三哥敬酒啊!”
“好咧!”王香芬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不但当上助理,当天的工资马上揣兜里了,而且晚上还能吃大餐,真是摊上好事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清月表情复杂地往前几步走到林呈面前,小心地说:“呃,林呈你晚上不回家吃了是吧?少喝点,早点回家。”
林呈瞥她一眼,闷头“唔”了一声,任由王香芬挎着胳膊走了。
他倒不是像祥子那样的人,故意任由王香芬挎着,就是要让祥子和李清月看看。
林呈的心里,一直以来确实太憋屈了,他真的需要这样的场景来扬眉吐气一回。
看着大家都走了,林聿也长出一口气,三哥眼眉吐气一回,林聿感觉胸中的闷气也出了大半。
林聿溜溜达达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在想,这回打了祥子,不知道姓曹的怎么对付自己呢?
正在想着,突然看到路旁乱石草丛间跳出一个人来,五十来岁的枯瘪汉子,发黄的白汗衫上好几个被汗渍腐蚀的窟窿,在焦急地向自己挥手,边挥手边跑,看起来他是抄小路跑上来的。
这不是大爷爷家四哥吗!
四哥的慌张看在林聿眼里,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此真实地袭上来:“四哥,怎么了?”
“快回去吧,三叔抬到地上了!”枯瘪的四哥带着哭腔拽着林聿的体恤衫,刚刚到他肩头的体型就像一个在外面挨了打的孩子跑回来找父亲。
轰,一个响雷在林聿脑子里炸开,“快走!”他抓住四哥的手脖子,拖拉着就往家跑。
四哥被林聿拖得都要背过气去:“小聿,小聿你慢点,我喘不上气来了——”
林聿一把抓起四哥,就像抓一个小鸡子似的,夹在肋下继续狂奔。
三叔,三叔,你不能死,你受了半辈子苦,我回来了,我要让你过几天幸福日子,千万不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