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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法制教育

随着邢一凤进入营伍,全军开始大面积的贯彻法制普及工作,从上到下,无有遗漏者。

地方上稀里糊涂过日子没问题,京里规矩多,那么多人盯着,你守身严谨,也架不住身边蠢货犯事跟着被株连。

“在朝官员交朋结友党紊乱朝政者,问斩!”

“刑部及大小各衙门官吏不执法律听从上司官主使出入入罪者,问斩!”

“诸衙门官吏与内近侍人员互相交结,漏事情符同奏启者,问斩!”

“近侍官员漏机密重事于人者;增减官文书因而失误军机者无故失漏,使印信因而失误军机者;问斩!”

登州水寨外,赵期昌手边放着刑一凤删减、挑选出来的《大明律》条律。而手里握着的则是另一种《大明律》,他言语间挥舞手臂,语调朗朗给部属军官上课。

邢一凤担心登莱军莽莽撞撞惹事情,更怕短时间内无法适应京中规矩,这才把相关的条律选出来让军中宣传一下,让军队对律法有基本的认知,免得犯事了连怎么死的都弄不明白。

《大明律》条律不多,赵期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贯彻态度摆出来,从军官层次开始全面学习《大明律》。他要开始全面普及的《大明律》,则是完全版本的《大明律》!

以前没这种名义对军中执行大规模的集中教育工作,现在吃喝不愁,就是最好的时间。

说白了,你让军士空口白牙学习《大明律》属于扯淡,不管怎么说也得让军士认识相关条律的字,这认了字再学会写字,也就顺利成章了。

一处把总级别的四围小营垒,军士列队盘坐,哨官、队官手持鞭条往来于队列中,队列前,由本把书吏抑扬顿挫的宣读《大明律》中与军人相关的斩罪,以及相关按例。

“太庙太社及宫殿射箭放弹投掷砖石伤人者;文武官内官厨子校尉牌面伪造者;贪取来降人财物因而杀伤人及中途逼勒逃窜者;飞报军情隐匿不速奏,闻因而失误军机者;一律问斩!”

营区外,邢一凤体貌雄壮,外型比刘磐还要凶狠三分……

身披素黑收边,黑漆鱼鳞连身对襟甲,这位当年的探花郎全身一水黑色,只有身旁老仆捧着的凤翅盔盔缨是白色的。

这是一套很有岁数的鱼鳞甲,属于典型的明初繁复(臃肿)款式,如今只是新包了一层边底,并在甲片上重新上漆防锈、美化。

看着营中三百余军士盘坐听讲,一个个军士扬着下巴仰望讲读《大明律》的书吏,那种求学、专注的眼神令邢一凤心中惊悸,莫名的惊悸。

手有些抖扶在栅栏上,邢一凤闭上眼睛想要忘记刚才那些眼神,摇摇头,睁开眼,入眼的军士眼神如旧。

这种眼神,他在龙江卫的卫学里见过,他在给司礼监的小宦官讲学的时候见过,他对着水面自照时,也见过!

凌云翼脚步轻挪上前,低呼:“先生?”

邢一凤轻轻摆手,扭头看赵炳然:“剑门,一营之中学风鼎盛,由此可知登莱诸卫教化大昌,这不仅仅是剑门的功德,也是登莱军民的幸运啊。”

赵炳然抚须上前,右手负在背后挺直胸膛,也是微微侧头露笑:“人皆有好学上进之心,大开方便之门,何愁教化不兴?”

是啊,是个人都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因为这意味着改革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宗族的命运,可是……这是军队,是杀人的军队,怎么能拥有这么炽烈的学风?

作为军户子弟,邢一凤自然是不反对军户子弟求学上进的,他比谁都支持。

可作为东宫侍讲,内定的未来首辅,他自然清楚一支从上到下渴望学习的军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支军队无法从外部掌控,意味着这支军队能源源不绝的向外输出人才!

稍稍压低声音,邢一凤道:“剑门,这应该是各卫武学才能见到的盛景。”

眨眨眼,赵炳然却说:“登莱诸卫自职方朱丽明督管时大力整饬,为督促各卫自觉守法,这才大办教育。如今不过四年,也才堪堪保证把总一级配备所需书吏。”

书吏配备到把总一级?

听着好像很不满意似的,邢一凤看来这一把之中识字知文的可不仅仅是讲读的书吏。他甚至相信登莱军兴办教育办的昏了头,以至于哨官一级都配备了书吏。

书吏没什么战斗力,平常干的事情也就是帮军士写写家书,计算军中物资损耗之类的事情。可这是能写能读的文化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书吏的哨,可以脱离大营运转,意味着登莱军的军令可以通过书吏传达到什伍一级!更意味着,一个哨的兵力脱离大部队后,拥有独立驻防、执行军令的能力。

尤其是后一条最为敏感,大概可以理解为以哨为基础单位的登莱军,可以以哨为单位掌控地方,效果大致与地方巡检司类同。这是极为恐怖的,几哨步军撒出去,就能架空一县衙门。

赵炳然答非所问,邢一凤气极而笑,握拳砸了砸栅栏,咧嘴笑问:“在军中推行心学,你泰州王门真是胆大!本官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赵炳然敛去嘴角笑意,脸色严肃:“赵梅川,非我心学弟子。雉山又何以断定,其麾下军马会仰慕我心学?”

“非你心学弟子?剑门,那我问你,为何前年登莱地震,赵梅川以良知为由,逼迫地方府县开仓赈济?”

“原来是这?雉山啊雉山,你这纯属多虑!赵梅川是登州人,其乡梓遭灾,赵梅川若无动于衷张口国法,闭口规矩,那他还有何颜面见登莱乡梓?休说其乡梓,就连老夫也会鄙其为人!”

赵炳然说着抬手朝南一指:“平度知州周思兼,徐阶弟子,南中王门中人,他擅开官储赈济灾民,此事雉山怎么看?”

邢一凤不屑轻哼:“你我辩的是军中学风,与周思兼何关?”

赵炳然摇头:“雉山想要追究的无非是我泰州王门惑乱官军之罪证,不妨先追究周思兼之事,牵出徐阶后,再由南中王门牵连到我泰州王门,岂不顺畅?”

“你!”

邢一凤指着赵炳然瞪目,徐阶这人油滑的要死,这可是造严嵩的反,失败后还稳稳当当的人物!

更可恼的是一腔好意,反倒被拒绝。

赵炳然、邢一凤都是脾气很大,相貌偏向于武人的中年人,两个人闹矛盾也挺吓人,让凌云翼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赵炳然只比邢一凤大一岁,都算是更年期了,

“雉山,抠心自问,军中普及学问到底是好是坏,是否应证圣人教化大义?”

赵炳然抖抖袍袖掷地有声,转身甩袖大步而去。

邢一凤指着赵炳然背影颤抖着手指,跟了十余步后狠狠跺脚,长叹一声。

若是什么都讲圣人经义,那还要国法做什么!

泰州王门,都是疯子!

鼻音重重喘着粗气,邢一凤扭头朝一旁营垒中去看,还是一个把总级别的四方小营垒,里头军士断断续续背诵《大明律》:

“边将取索军器钱粮等物不即奏,闻及不依式申报因而失误军机者;军机粮草临敌缺乏及承调遣不依期策应,告报军期违限因而失误军机者;一律问斩!”

“边将不固守及守备不设因而失陷城寨者;与贼临境望高巡哨之人失于飞报以致陷城损军者;官军临阵先退及围困敌城而逃者;一律问斩!”

“军人私出外境掳掠伤人为首者;于巳附地面掳掠者不分首从,一律问斩!”

“守御官致有所部军人反叛弃城而逃者;牧民官激变民失陷城池者;军器辄弃毁者二十件以上者,一律问斩!”

“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因而走泄事情者;实封公文中途邀截取回者;出使驰驿违限因而误军机者;一律问斩!”

“军需管送违限以致临敌缺乏失误军机者;造讖纬妖书妖言传用惑众者;盗各衙门印信及夜巡铜牌者,一律问斩!”

“制命出使而官吏殴之至死者;吏卒殴本部六品以下长官佐贰官领官死者;首领官及属官佐贰官殴长官死者;官司差人追征钱粮勾摄公事而殴死者;一律问斩!”

“劫囚者,一律问斩!”

谁也想不到,一律问斩,与依律问斩之间的误会、差别。

漫步营区各处,邢一凤已被带着登莱口音的背诵声扰的精神萎靡。他还担心赵期昌轻视这件事情,还担心军中抵触这类事情,这才特意巡视。

结果,看到的是积极求学的一面,使他惊骇的一面。

要知道,经过军训后,一百个寻常粗汉跟一百个读书人站在一起给人的精神面貌是不一样的。

“伪造诸衙门印信及历日符验夜铜牌茶盐引者;诈假官假与人官者;皆斩。”

突然,稚嫩的声音从一角传出,邢一凤路过时扭头循声看去,见赵耀、赵焕、赵灿三兄弟穿着红边青底随从衣饰,坐在装粮食的麻袋上,摇头晃脑你背一句我背一句:“妾殴正妻死者;殴妻之父母死者;皆斩。”

明显已经超出邢一凤选出的篇幅,凌云翼已经被军中的文风震慑的麻木了,傻愣愣看着这三个明显大户出身的小少年。

邢一凤上前露笑,笑问:“可知其大义乎?”

十岁的赵耀挑挑眉,上下打量邢一凤盔甲,却说:“先生这甲有年头了吧?我家中,就藏有五十余副国初战甲。而叔父家中,亦有三十余副。”

一个卫所家族能把祖先的盔甲保存至今,可以说是一种荣耀。荣耀不是盔甲本身,而是这一百八十年里家中传承平稳,可以说是代代有能人。

讨了个没趣,还想好为人师一番,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你这种盔甲我家中有的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有必要穿在身上么?

见邢一凤脸色黑了,赵焕看向气质儒雅、英武的凌云翼拱手:“小子赵焕;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这下凌云翼尴尬了,这帮孩子根据外表气质,直接把邢一凤划拨到‘好为人师的武夫’行列……

至于老三赵灿,有些畏惧相貌粗猛的邢一凤,缩到了赵焕身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的模样。

邢一凤更是尴尬,身边老仆瞥到赵耀三人衣饰大臂处的暗色梅纹:“老爷,是赵氏宗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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