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褒翻看着竹简,孙皓托着脸蛋,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极其美丽的艺术品一般,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孙皓,你没有事情了吗?”
“没有哇。”
“一国之君,岂能没有事情?”
“只要阿荃助我,什么都可以啊。”
贾褒将竹简合上,抬起眼看着孙皓,“在你的心里,你东吴的百姓是什么?”
“嗯?”
孙皓实在不知道这贾褒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教民耕战,这是强国之法,你又有什么看法?”贾褒抬起头看向孙皓,她想知道他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
“商鞅变法?这不是出自商鞅吗?此句子来自《战国策》,怎么?阿荃要考我?”孙皓清了清喉咙,笑了起来。
“商鞅变法有二,这第一便是《垦草令》。其主要内容有:颁布实行魏国李悝的《法经》,增加连坐法法律,轻罪用重刑;废除旧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禁止私斗,颁布按军功赏赐的二十等爵制度;重农抑商,奖励耕织,特别奖励垦荒;规定,生产粮食和布帛多的,可免除本人劳役和赋税,以农业为“本业”,以商业为“末业”,并且限制商人经营的范围,重征商税。焚烧儒家经典,禁止游宦之民。强制推行个体小家庭制度。扩大了国家赋税和兵徭役来源,为秦国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的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孙皓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第二就是决裂阡陌,教民耕战。废除贵族的井田制,“开阡陌封疆”,废除奴隶制土地国有制,实行土地私有制,国家承认土地私有,允许自由买卖。普遍推行县制,设置县一级官僚机构;“集小都乡邑聚为县”,以县为地方行政单位,废除分封制,“凡三十一县”,县设县令以主县政,设县丞以辅佐县令,设县尉以掌管军事。县下辖若干都、乡、邑、聚。迁都咸阳,修建宫殿;统一度量衡制,颁布度量衡的标准器;编订户口,五家为伍,十家为什,规定居民要登记各人户籍,开始按户按人口征收军赋;革除残留的戎狄风俗,禁止父子、兄弟同室居住,推行小家庭政策。规定凡一户之中有两个以上儿子到立户年龄而不分居的,加倍征收户口税。这是对第一次变法中“异子之科”法令的补充,也是对社会风俗的规范。”
“可是这商鞅终究是做的太过了,而导致自己死于自己的律法之中。这商鞅其实是个聪明的人,就看着他的徒木立信就可见一斑。这商鞅变法之初,想测试一下民众对变法的态度,更为了取信于民,以便新法能顺利地贯彻、实施下去。于是,商鞅派人把一根三丈长的木头放在闹市中,下令谁能把木头搬到北门去,就奖赏十金。老百姓纷纷来看,但都抱怀疑的态度,无人去搬。商鞅把赏金加到五十金,大家更加猜疑秦国可是从来没有出这么重的奖赏的。有一人不信邪,心想虽然没有这么多的奖金,但总有一些吧。他扛起木头,搬到北门,跟随的观众很多。商鞅如数地兑现了奖金,大家这才相信商鞅出令必行!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徙木立信。第二天,商鞅颁布新法,并使新法顺利地实施了下去”
孙皓双手一摊,“可是这又如何?商鞅把太子的两个师傅公子虔和公孙贾都办了罪,一个割掉了鼻子,一个在脸上刺上字。这一来,一些贵族、大臣都不敢触犯新法了,也记恨了他,对他处心积虑,恨不得害死商鞅。这商君之法太过刻薄寡恩,设连坐之法,制定严厉的法律,尤其是军功爵制度,造成秦国贵族多怨。秦国公族赵良劝说商君积怨太深,宜归十五都,灌园于鄙、不贪商、于之富,不宠秦国之教,商鞅不听。”
贾褒点着头,“其实我也佩服赵良的,那赵良是个每事所料不假之人。他曾说商鞅您在封地南面称君,天天用新法来逼迫秦国的贵族子弟。公子虔闭门不出已经8年,而商鞅又杀死祝欢,用黥刑处罚公孙贾。这几件事,都不是得人心的。那商鞅一出门,后边跟着数以十计的战车,车上都是顶盔贯甲、身强力壮、持矛操戟的贴身警卫,离开这些警卫,他自己肯定不敢出门。那商鞅的处境就好比早晨的露水,面临很快消亡的危险。赵良曾劝解商鞅,问商鞅那为什么不把封地交还给秦国,到偏僻荒远的地方浇园自耕;劝秦王重用那些隐居山林的贤才,赡养老人,抚育孤儿,使父兄相互敬重;依功序爵,尊崇有德之士,这样那商鞅才可以稍保平安。可那商鞅偏偏还要贪图封地的富有,以独揽秦国的国政为宠幸,聚集百姓的怨恨,秦王一旦舍弃宾客而不能当朝,商鞅丧身的日子就会像抬起脚来那样迅速地到来。”
“那商鞅其实听进去了赵良的话语,秦孝公病危,想传位于商鞅,商鞅推辞不接受。同年,秦孝公去世,其子惠文王赵驷即位,即秦惠王。这时,商鞅想要告老退休,可为时晚矣。有人告诉嬴驷这商鞅功高盖主就会危害国家社稷,对身边的人过于亲近就会惹来杀身之祸。现如今秦国的男女老幼只知道商鞅的新法,而不知道嬴驷。况且嬴驷与商鞅有仇,愿嬴驷早下决断。正在这时,公子虔等人借机告发商鞅谋反,秦惠文君于是派人捉拿商鞅。商鞅逃亡至边关,欲宿客舍,客舍主人不知他是商君,见他未带任何凭证,便告诉他说商君之法规定,留宿无凭证的客人是要连坐治罪的。商鞅感叹制定的新法竟然遗害到了这种地步,这就是成语作法自毙的来历。商鞅想逃到魏国去避难,但魏国因他曾经背信攻破魏帅,并生擒公子昂,拒绝他入境。无奈,商鞅便潜回到他的封地商邑,立即组织邑兵北出击郑国(今陕西省华县)。秦国遂发兵讨之,商鞅兵败,被杀于郑国黾池。其尸身被带回咸阳,秦惠王又下令处以车裂之刑,商鞅的家族人员也被杀害。”孙皓眨了眨眼。
“阿荃呢……”
“嗯?”
“你难道想做商鞅?”
“我不想做商鞅,也只怕会被人当做是商鞅了。”贾褒笑了起来继续说着,“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孙皓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贾褒无奈的看向孙皓,“你连《诗经》都不知?”
“这篇我不清楚。”孙皓无奈的说道。
“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扫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说出口。如果真要说出来,那话可就难听刺耳了。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除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详细说。如果真要说详细,那话可就连绵不绝了。墙上长满了蒺藜,没有办法打捆走。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不能对人说。如果真的传开来,那话可就羞涩难堪了。”贾褒顿了顿,慢慢地说着,“这就叫做什么?众口铄金,又称作是流言蜚语最是重伤,詈语诟言最是伤人,尤其是暗语伤人。老百姓怎么说来着?恶语伤人冬日寒。”
“这倒也是,私房话,越是神秘越是让人好奇,而越容易让人造谣生事。不过阿荃,我既然聘用你,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支持你到底的。”
孙皓一直用我而不是朕,显示了他的诚意。
“其实你这般说,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贾褒认真的看着孙皓,慢慢说来。
“什么事情?”孙皓也很好奇。
“可听过《诗经·国风·邶风·新台》?”
“自然知道。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蘧篨不鲜。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说的便是这个淫昏的国君卫宣公。这个卫宣公曾与其后母夷姜乱伦,生子名伋。伋长大成人后,卫宣公为他聘娶齐女,只因新娘子是个大美人,便改变主意,在河上高筑新台,把齐女截留下来,霸为己有,就是后来的宣姜。卫国人对宣公所作所为实在看不惯,便编了这首歌子挖苦他。说实话这个卫宣公也真是的,被人编排歌曲辱骂。”
孙皓大笑起来,“这首诗歌翻译出来也就是,新台倒影好鲜明,河水洋洋流不停。本想嫁个美少年,鸡胸老公太不行。新台倒影长又长,河水不停汪洋洋。本想嫁个美少年,鸡胸老公真不祥。撒下鱼网落了空,一个虾蟆掉网中。本想嫁个美少年,换得驼背丑老公、老百姓怎么说来着?一枝梨花压海棠。”
“如果,你吴国的百姓这么编排你孙皓呢?一如这卫宣公一般,被人说的体无完肤呢?你这个君主又该如何当?”贾褒清了清喉咙,看向孙皓。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乱世用重典,让这帮胡说八道的人,趁早滚蛋。”孙皓一脸戾气的说道。
“你怎么让他们滚蛋?”
“我……”
“这乱世用重典,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刮骨疗毒,却用力过度折了吴国的寿命。还一个办法留脓苟延残喘,这个却会滋生脓疮,最终全身溃烂而死,你选择哪个?”贾褒抬起头看向孙皓,让他选择治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