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褒一身素缟走进司马府,此时已是子夜时分,司马攸木若呆鸡的跪坐一处,她素手芊芊,搭在他的肩膀上,素来温润的声线带着一副安定人心的语气,“桃符,你莫要伤心过度了。”
司马攸抬起头一脸泪痕,“阿荃,你知道吗?我输了!我输了!”
贾褒轻叹一口气,“你这么快就认输了呀?”
“他都称王了,我还有什么办法?我还有什么办法?!”司马攸抓紧贾褒的手,“我还是会三十而立便会死去,还有什么能改变的?还有什么能挽回的?”
“咸熙二年,司马昭逝世,司马攸在居丧期间过度悲伤,超过了礼节的规定。数天水米未进,左右进食都不接受。王元姬亲自前往劝慰,又常常强逼司马攸吃喝。再加上他的司马嵇喜进谏,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进食。”贾褒低声说道。
“桃符,你就算不吃不喝又如何?难道要坐以待毙吗?难道要在这里完结你那短暂而又令人须臾的一生吗?人都说舞阳侯司马攸是当世名家,更有书法名耀青史,当属楷书之先模。怎么,你的意志不如你的书法,刚正有力吗?”
“桃符,你可知这愚公移山?太行、王屋两座山,方圆七百里,高七八千丈,本来在冀州的南边,黄河的北边。北山一位叫愚公的人,年纪将近九十岁,面对着山居住。他苦于山的北面交通堵塞,出来进去都要绕路,就聚集全家来商量说:“我跟你们尽全力铲除险峻的大山,使道路一直通向豫州的南部,到达汉水南岸,可以吗?”
大家纷纷表示赞成。
他的妻子提出疑问说:“凭借您的力量,连魁父这座小山都不能铲平,又能把太行、王屋这两座山怎么样呢?况且把土石放到哪里去呢?”
众人纷纷说:“把它扔到渤海的边上去,隐土的北面。”
于是愚公率领子孙中能挑担子的三个人上了山,凿石掘土,用箕畚装了土运到渤海的边上,邻居姓京城的寡妇有个孤儿,才七八岁,也跳跳蹦蹦前去帮助他们。冬夏换季,他们才往返一次。
河曲智叟知道这件事后嘲笑并阻止愚公,说:“你太不聪明了!就凭你残余的年岁和剩下的力量,甚至不能毁掉山上的一棵草木,又能把山上的泥土、石头怎么样呢?”
北山愚公长叹说:“你思想顽固,顽固到了不可改变的地步,还不如寡妇、孤儿。即使我死了,我还有儿子在;儿子又生孙子,孙子又生儿子;儿子又有儿子,儿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没有穷尽,然而山却不会增加高度,何必担忧挖不平?”
河曲智叟没有话来回答。
手里拿着蛇的山神听说了这件事,怕他不停地干下去,向天帝报告了这件事。天帝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命令大力神夸娥氏的两个儿子背负着两座山,一座放在朔东,一座放在雍南。从此,冀州的南部,到汉水南岸,没有高山阻隔了。”
贾褒深吸一口气,与失魂落魄的司马攸对视说道:“幼时我觉得愚公移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我常常想,挖山做什么?为什么不绕开这座山,直接出去,这不比祖祖孙孙无穷辈更直截了当?不是更容易?那时候的我总觉得愚公移山是一件愚人的事情,直到长大我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这座山你绕不开也出不去,形同瓮中之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该如何?譬如,现在的你我?”
贾褒劝慰着司马攸,手拍着他的肩膀,“桃符,你知道该如何吗?”
“该如何?”司马攸愣愣的看着贾褒。
“该如何?岂是很简单,既然你绕不开那你就直接面对他。愚公如何移山?借助自己家族和亲信的力量,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利用自己顽强不懈的奋斗和执着坚定的信念,即便是山川高耸,即便是困难重重也是一如既往的做下去,便会有机会撬起一块属于你的地域,随着你的不断挖掘,这本来有限的山脉,必然会被你逐渐占领,逐渐把握最终成为你我的地域,最终成为你我的翘板,一次为契机,再登巅峰!”
“桃符啊,我知道你现在是万念俱灰,可是若你不能学愚公,又如何能最终感动上苍派下神将帮助你我再次为王呢?我依稀记得你的养母羊徽瑜是蔡文姬的女儿,而蔡文姬少年被掳至南匈奴,在南匈奴生下一男婴取名阿迪拐,小名阿璩,大名刘渊,小字元海。此人是左贤王刘豹的儿子,更是虎视眈眈直视中原之地,而他刘渊的兄弟是谁?便是那羊祜,你为什么不考虑借助这山外之人?”
“可是他终究是外族之人!”司马攸压抑起来。
“外族之人吗?”贾褒笑起来,“刘渊是西汉冒顿单于的后代,本姓挛鞮,因汉高祖刘邦嫁公主给冒顿单于和婚并约为兄弟而改姓刘。刘渊亦是东汉末年南匈奴单于于扶罗之孙,匈奴左部帅刘豹子。刘渊在父亲死后接掌其部属。刘渊亦十分好学,拜崔游为师,学习《毛诗》、《京氏易》和《马氏尚书》,刘渊尤其喜欢《春秋左氏传》及《孙吴兵法》,《史记》、《汉书》等历史典籍亦一一看过。同时,刘渊自以书传中都因随何、陆贾无武迹;周勃、灌婴没文才而都遭后人看不起,认为文武兼备才能获世人欣赏,因而习武。刘渊臂力过人,善於射击,可谓文武双全。崔懿之、公师彧、王浑等都与他结交。”
“咸熙年间,刘渊到洛阳作任子,受到当时曹魏权臣司马昭厚待。司马炎篡魏建立西晋后,王浑向晋武帝司马炎推荐刘渊,武帝接见刘渊后亦对他十分欣赏,更打算任命他参与平灭东吴的事,但因孔恂和杨珧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由,担心一旦向刘渊委以重任并平灭东吴,他会在当地叛晋自立。武帝听后才将搁置这打算。及后秃发树机能先后击败秦州刺史胡烈及凉州刺史杨欣,李熹建议任用刘渊讨伐,但孔恂仍指刘渊可能会作乱凉州,武帝因而又否决了建议。当时在洛阳流浪的王弥正要回故乡东莱,与刘渊饯别时,刘渊泣诉被人屡进谗言中伤,恐怕将会在洛阳遇害而不能再见到他。刘渊於是纵酒长啸,同坐的都因他流泪。齐王司马攸见刘渊后,更建议武帝杀刘渊,以免日后回匈奴五部所在的并州后会祸乱当地,但王浑反对。武帝同意王浑所言,最终没有杀刘渊。”
“这是你上辈子做的错事,桃符,这一辈子你却不能这般作茧自缚了,须知正巧任匈奴左部帅的蜀汉阳泉侯刘豹於当时逝世,刘渊於是回到并州接替左部帅之位。太康末年刘渊官拜北部都尉。刘渊在当地申明刑法,禁止奸邪恶行,而且诚心与人交往,於是匈奴五部中的俊才都投归刘渊,连幽州和冀州的名儒和寒门秀士都前来与他结交。世人也说那刘渊虽挟桀敖不逞之材,然其始志亦岂遽尔哉?观其讥随、陆之无武,绛、灌之无文,则亦自期于随、陆、绛、灌之中而已矣。乃匈奴自款塞以来,蕃育于西河有年矣,渊匪茹而逞,不再世而子孙宗族及其种类骈死于靳准,无孑遗焉,则渊毒天下还以自毒,渊亦何利有颖之挑、宣之嗾,以糜烂冒顿以来数十传之苗裔部落于崇朝也?故刘渊之流,其狡猾乃凌操、懿而驾其上。则礼节者,徒以长其文奸之具,因以屈中国而臣之也有余,而遑臣中国哉!”
“更有甚者说那刘渊,自古夷狄为中国患者有矣,未闻入而帝中国也者,有之,自刘渊始。当晋全盛时,渊以壮年游京师,与诸名士遨游成均,持论上下,固彬彬隽爽才也,不过谓由余、金日禅之俦耳。焉知窃伏辇毂,睥睨宫阙,私心曰:‘此可取而代乎。’世儒睹郭钦、江统之说不行,深为司马氏惜,不知此曹渐染华夏之风者,百来年其文雅博洽既与中国士大夫埒,而骁悍魁桀,拔山贯铁之勇,非华人可得而仿佛也。即使驱之去而未必即去,既去而未必不来。我知其害,必不止侵镐方,犯泾阳,围白登,入甘泉,如周汉之事而遂已也。况中国先乱,而彼有所以乘其隙哉!然渊每闻诸将屠杀之惨,则深戒谕之,用贤纳谏,恭俭勤劳,卓有中国君人之度。”
“桃符,你这舅舅若是不能帮你,谁能帮你?再说,你不为我着想,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不能为你我的儿子着想?虽说我暂无嫁你,可肚子里已然有了你的骨血,我私自取名为赞,便是赞你我的运气,便是让你我为了自己的子嗣一战!即便你我这辈子无法成王,又如何?难道你桃符运筹帷幄的本事不能让你我的儿子司马赞亦或是你我的下一个子嗣司马冏获得天机吗?你也知道精通天文之术,我算过腹中孩子的气运,这孩子是人中之王,必然完成你我的遗志。”
“当真?”司马攸讶异的将目光放在贾褒的腹部,这里有他司马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