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外。坐在车里的蓝瓷瓷一直很是犹豫,到底应不应该进去,听说他都在这里待了一天了不肯离开,蓝瓷瓷知道倾辰烨的心里此时肯定会很难受。虽然自己并不待见倾彩儿,自然的她也不待见自己,但终归是怀上了他们倾家的子孙,不管以后如何,孩子都始终是倾家的孩子,所以希望她能瞑目,这个孩子她会留着的。童宝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蓝瓷瓷,“妈妈,你在想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悼念奶奶的吗?”
“奶奶去世,童宝伤心吗?”
“爷爷说,奶奶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但童宝知道,以后我们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对吗?”
“嗯,的确是这样理解的。”
“那妈妈,我们在车里已经坐了好久了,要惦念奶奶的花也都要枯萎了,你还在想什么呀?”
蓝瓷瓷沉默了,没有说话。“是不是因为爸爸也在这儿,妈妈不想见他,所以不愿过去是吗?”
“童宝胡说什么呢,怎么会?”
“曼姨每次去接我都一直念叨着,我上小学了,不再是小小孩子了,知道很多东西了。”
“童宝是这样的,最近呢,妈妈和爸爸闹了一些小矛盾,并没有像你曼姨说的那般夸张,明白吗?”
童宝点头,“哦。”
“在想什么呢?”
郑羿和祖尔筱并肩从墓园走出,一眼便见到了蓝瓷瓷母子两个在说着话,遂两人一起便走了过来。童宝叫了声,“舅舅,舅娘好!”郑羿揉了揉童宝的头,满眸慈爱,然而祖尔筱面色却微微红晕冉起,“童宝,舅娘可不是你能乱叫的哦!”“反正都要改口,舅舅舅娘本来就是要在一起叫才好的嘛!”“小孩子嘛,不要介意,”郑羿心里可是热乎乎的,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情绪,但眼角眉梢的笑意是完全阻挡不住了,“童宝乖,一会儿让尔筱阿姨带你回去好不好,你还小,这墓园里不太适合小孩子进去的哦,我跟你妈妈一起进去,你要给奶奶的花,舅舅会替你呈上的。”
童宝懂事的点了点头,“好吧!”随后,祖尔筱牵着童宝上了另一辆车离开墓园。郑羿将蓝瓷瓷从车里拉了下来。“哥,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蓝瓷瓷问道。“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不进去,看这天色也是不早了。”
蓝瓷瓷略显犹豫,“没有,他,还在里边?”
“辰烨的心情很不好,也不愿离开,他想好好陪一陪阿姨,从小到大,辰烨都很渴望,能有父母陪伴左右,只不过,事与愿违,陪伴他的,只有倾老,”郑羿看着墓园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道,“瓷瓷你知道吗,在他的童年乃至成长时期,陪伴着他的只有严厉,一丝不苟,谨慎,无错,还有学习,所以当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他看着虽然有些不愿接受,但其实他心里没有排斥,要不然,为了救阿姨,当时的他就不会毫不犹豫的走上手术台,为她捐献骨髓了。”
“哥,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郑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病历化验单之类的东西塞到了蓝瓷瓷的手中,“好好看一看,这是什么?”
蓝瓷瓷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郑羿,遂才细看手里的一大堆病历单,“你给我这到底是谁的病历……”蓝瓷瓷疑问的话语并未说完,脑里的心绪便被确诊结果轰地一下给炸开来了,左上角上倾辰烨的名字赫然在目。见到因为震惊从而瑟瑟发抖的蓝瓷瓷,郑羿说道,“辰烨之所以要把你气走,纯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拖得太久,就算做了手术,成功率也很低的情况下,才那么对你的,至于萧婉的事情,纯属就是她在自编自演的一场戏,你手里有一份化验单,显示辰烨那天是喝了含有药物的饮料,然后间接吸入过多的有毒物质,从而将他病情加剧化了,那天晚上之所以没有去追你,那是因为他命在旦夕,所幸尔筱及时送他去了医院。”
蓝瓷瓷此时此刻,心里全是倾辰烨的音容笑貌,全是他狠心说的那些话,心如刀割,言语无法解释出来的痛,眼眶猩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动了手术,刚刚苏醒阿姨便出事了,母子两个彼此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不肯离开,只不过他的身子还很虚弱,随时都还有生命的危险……”郑羿的话还没有说完,蓝瓷瓷的身影早已朝着倾辰烨的方向奔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郑羿嘴角微微上扬,前生前世不知道修了多少的缘才换来了今世的相聚相知相爱,然后定终身,无由的分离太过残忍,朝朝暮暮过,总该彼此信任,走过凡世间的万水千山,望尽细水长流。纷纷洒洒入天地的夏雨,将万物的燥热以及杂秽尽数拂去,人们的悲伤一点一滴慢慢溢出融在雨中,然后再被悠悠的清风一一掠起。蓝瓷瓷一步一步靠近,轮椅之上的倾辰烨,他一个人的背影此时望去,羸弱不堪,令蓝瓷瓷心底里无限悲悯渐渐涌了起来。许是感觉地得到身后来人的身份,倾辰烨眼眸微微抬起,黯淡眸光开始闪烁着一丝丝的光芒。蓝瓷瓷在仅剩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克制住自己的万千悲绪,自身后拥住倾辰烨,“倾辰烨,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大笨蛋,超级大的大笨蛋。”
责骂之语里尽是温柔以及心疼。倾辰烨莞尔,“对,我就是一个大笨蛋,超级大的大笨蛋。”
“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的,你凭什么这么快就食言了,这么快就想要抛下我了。”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答应了妈妈,如果能补回遗憾,我将用尽气力,乃至我的生命,都要遗补回来。”
蓝瓷瓷拥着倾辰烨的力度愈来愈大,泪如雨下,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倾辰烨的虚弱感,她不敢正视着他的脸,“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妈妈一直希望,我能给她生个孙子,这一次我没有让她失望,我怀孕了,真的怀孕了,妈妈应该可以安息了。”
倾辰烨眼含泪光,“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肯唤她一声妈妈了,只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
“不会的,天上的她,会看得到的。”
皇儒医院总统病房里,蓝瓷瓷替睡着了的倾辰烨轻掖了掖被子,看着他安稳的睡相,以及仪器之上平稳的身体体征数据,蓝瓷瓷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蓦然之间又想到了,倾氏如今被罗帝掌控着,他的心里想必也会很难过的吧?听郑羿说,倾辰烨为了救祖尔筱,将印鉴交了出去。对于这一点,蓝瓷瓷自是没有任何的异议,因为如果当时的情况下是她在,也会这么做的。为今之计,就是尽全力替他挽回一些吧。走出病房,见到了徘徊在走廊之上的左彧,蓝瓷瓷走了上去,“左左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的手术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而且这皇儒医院里的医资很好,所以对辰烨后续的疗养根治我还是很放心的,今天风熙琅安排过来的几名国际权威医生给辰烨做了检查,还是不错的。”
“那就好。”
蓝瓷瓷叹了口气,“可是,可是现在我最担心的却是倾氏。”
左彧颔首,“可以理解,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名下的资产还是不少的,罗帝对经营公司的流程还是有所欠缺,并且现在倾氏的一些元老精英还是信得过的。”
“你想干嘛?”
“罗帝手段极其残忍,我不能让他在倾氏为所欲为的,辰烨现在身体不好,身为他的妻子,自然不能退缩不是吗?”
“可是瓷瓷,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倾氏如今,你恐怕挽回不了了,因为,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元老精英,已经死了。”
蓝瓷瓷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所以,现在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倾氏是链接国际贸易经济的一个枢纽中心,罗帝已经开始了他的黑暗交易。”
“你的意思是说,倾氏就这么被毁了吗?”
“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待罗帝赚得盆满钵满之后,倾氏,会面临破产倒闭,也就是说集团里的上千名员工,即将面临失业。”
蓝瓷瓷瘫坐在长椅上,黯然神伤,蓦然间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没日没夜的只知道做自己口中所谓的事业,也总算明白为何倾成杰这么反对着自己和倾辰烨在一起的原因了。看着蓝瓷瓷一直沉浸在自我埋怨的思绪里,左彧一脸无奈,这一次倾辰烨真的是欠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了。另一边。因为倾彩儿的去世,萧婉受到很大打击,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因此心几乎就放在了寻找黑云令之上,因为她心里认定了就是御朽堂干的,心里一心想要报仇,自己反正也患上了癌症,所幸一不做二不休了,再也不伪装自己了。萧婉无意间发现祖尔筱曾经拿过传说中的黑云令给郑羿看过,因此派人在她的房间里悄悄放上了隐形监视器,因此这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外出,而是在房间里一直监视着祖尔筱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祖尔筱还是将黑云令给拿了出来,确认她所藏之地之后,萧婉便只身一人前往了倾家。在倾家门外,碰上了准备外出的郑羿和祖尔筱。“你来这儿干什么?”
祖尔筱满脸警惕。萧婉满眸冷意,“我肚子里怀着辰烨的孩子,自然有事无事的就来看看了,怎么,有意见?”
祖尔筱嗤之以鼻,“就你,用那种手段得来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正主儿瓷瓷,也怀孕了,那才是倾家的孩子。”
“你说什么,他们和好了?”
“不好意思,你的这句话问得不太贴切,他们什么时候吵过闹过,何来的是否和好这个无趣问题?”
“祖尔筱,是不是又想使计骗我呢,为了救你,辰烨一时情急,将印鉴交了出去,试想一下,待到那一****后悔了,心里最恨的人是谁,除了你还有谁呢你说?”
“你……”郑羿拉住祖尔筱,朝萧婉说道,“既然瓷瓷已经答应过你让你能自由出入倾家,我们便不会做任何阻拦,你请便吧!”“看来,还是大哥明理一些。”
萧婉说着瞪了一眼祖尔筱,遂走进了倾家大门。待人一走远,祖尔筱随即挣开了郑羿的手,“你什么意思,这女人无事在这儿横什么横,我现在就严重怀疑,她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辰烨的孩子。”
“好了好了,”郑羿安慰着祖尔筱,“瓷瓷跟我说了,如今不管她怀的是否是辰烨的孩子,先不管她了的。”
“为什么,这个萧婉心地这么坏的,瓷瓷怎么可以这么纵容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难道又像这一次一样,再闹得风风雨雨?”
“因为萧婉得了癌症,她为了把孩子生下来,拒绝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瓷瓷暂时放弃了对她的敌意。”
“怎么会这样?”
祖尔筱一脸的懵,“他们家怎么一个个的,都有癌症?”
“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的呀?”
“如果萧婉还没有悔悟,即使这般时刻了,还为非作歹,难道还真让着啊?”
“放弃敌意并不表示不警惕啊?”
郑羿拉过祖尔筱的手,“我们先去看辰烨,有什么回来再说好不好?”
“好吧!”因为监控里看到了祖尔筱的藏物之地,因此萧婉顺利地找到了黑云令,望着手中的黑云令,萧婉红唇轻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随意的放在了洗手间里,祖尔筱啊祖尔筱,这一次,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婉将黑云令放入衣服里,遂匆匆离开了,驱车直奔魂罗帮,却没有想到的是,车子在途经无人通道时被突然横冲而出的车子给截停了,将萧婉吓得不惊。惊魂未定的萧婉捂着小肚,所幸宝宝没事。脖间一抹冰凉遂将萧婉一颗心即刻提到了嗓子眼,微微侧目而视,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居然是御朽堂的门西,“是你?”
御朽堂分部。门西将萧婉推入了内堂,遂将内堂门紧紧合了起来。“好久不见啊萧小姐!”萧婉冷笑,“哼,风熙琅,你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所以不要在拦着我,否则我疯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都快是个母亲的人了,没有想到居然还在做缺德之事,还真是难为老天爷了。”
“你就尽管在这儿说吧,我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是人总有一死,只不过是看是否有价值而已,像你这种到死都不敢露出真面目的人,真不知道心底里有多肮脏。”
风熙琅对萧婉的话毫不在意,因此自然也没有按着她所带出的节奏说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必也不是倾辰烨的吧?”
“风熙琅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婉面色微微慌张,虽然很快抹去,但却未能逃脱风熙琅的眼睛。“你可别忘了,你常去的皇儒医院,是我名下的,所以你觉得我想要查清楚,似乎也并不难吧?”
“呸,真是个卑鄙小人。”
“彼此彼此了,”风熙琅缓缓起身走近萧婉,朝她伸出了手,语气冷似冰窟,“给我!”萧婉脚下一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云令。”
风熙琅冷冷说道。“黑云令,那可是祖尔筱的宝贝,怎么会在我的手中呢?”
“你觉得你真能在我面前撒谎?”
望着一步步逼近的风熙琅,萧婉有些慌乱了,“你想干什么?”
“把黑云令给我。”
“不可能。”
话音一落,萧婉遂倒地不起了,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手里紧握着一根长棍,就是这长棍将其打晕的。女子从萧婉身上搜出来黑云令递给了风熙琅。接过黑云令,风熙琅朝女子说道,“谢谢你,艾薇。”
艾薇微微莞尔,“表哥,你怎么还这么客气,我不是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客套话。”
风熙琅摘下面具,朝其微微一笑,“好,我错了。”
“表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风熙琅扬着手中的黑云令,满眼心事皆映在其中,“如果没有这个黑云帮,祖风哪里会肆无忌惮,哪里还还酿成那么多的惨剧呢?”
艾薇落寞一笑,“没错,说到底,都是人心。”
“遣了吧,还有,罗帝的公司总裁之梦,一个星期给他已经足够了的。”
艾薇颔首,“我知道了表哥。”
“这么多年,辛苦了!”“一点都不辛苦,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怨言,不过,我还是希望表哥能从此以后,能真的放下过去,好好的去拥抱自己的未来,你这么好,不该这么过一辈子的。”
说罢,艾薇眼眸深意地看了一眼风熙琅,遂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艾薇的话语不停地盘旋在风熙琅的耳边,是啊,有些人,有些事,早该放下了,只不过如若真正的放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又有何意义?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这些所谓的仇恨,他怎么会变成这般,怎会爱而不得?昏暗的咖啡厅里。蓝瓷瓷和左彧相对而坐。左彧一直闷着头不说话,蓝瓷瓷很是疑惑,“左左,你这么晚了约我来这儿,到底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左彧抿了抿口不加糖的苦咖啡,眉头微蹙,“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坐一坐,顺便聊一聊。”
“左左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除了要忙工作室上的事,还要去照顾辰烨,实在没有时间,而且我现在真的很困,有什么,就赶紧说吧?”
“你现在有身孕,可千万不要这么操劳过度。”
“我知道。”
左彧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瓷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在你面前的我,其实并不是真实的我,而是有着另一面的我,那时候,你还会不会把我当朋友,会不会恨我?”
闻言,蓝瓷瓷觉得左彧这么一问,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无奈道,“我说左左,真的,类似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好几遍了,而且还有那个风熙琅,也这么问过,我说你们都是怎么了,居然这么有默契的都来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我的回答也很清楚啊,人都是两面的,这么多年来,至少我觉得你对我的好和关心是真的就够了。”
“谢谢你瓷瓷。”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呢?”
“在我心里,你也是对我最真诚的朋友。”
蓝瓷瓷莞尔一笑,“哈,是不是打算跟秦梓曼去哪儿私奔了呀,所以才跟我说着这么奇奇怪怪的话,是想要和我告别的吗?”
“还是瞒不过你,”左彧嘴角轻扬。蓝瓷瓷也是诧异,“不会吧,哎我说那个秦梓曼口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实了,居然能瞒着我这么久,看来,的确是进步了哈,不过左左,梓曼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能得到人家的青睐,你可以说是上辈子攒来的福气,我也是真心真心的为你们祝福。”
“瓷瓷,这一次是我自己一个人走。”
“什么?”
蓝瓷瓷有些意外,“那梓曼怎么办?”
“我们两个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她的天职,我有我的命运,我的人生,我们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的,”左彧落寞一笑,“梓曼,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我终归配不上她。”
“怎么会呢?”
“不聊她了,聊聊我们原来相识的时候吧?”
蓝瓷瓷笑道,“好啊。”
“…………”一周之后。风熙琅接手倾氏,并举办了一个很隆重的就职仪式,这让蓝瓷瓷倍感意外,怎么会是他接手的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