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坐了多久的车子,蓝瓷瓷早已经是头晕目眩了,刚下飞机奔波至市区,现在又是在车上,加上时差错乱,蓝瓷瓷彻底要晕在车里了。
见状郑羿忍不住道,“我说瓷瓷,你原来晕车呀,要不要吃片晕车药,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车程呢?”
“坐完飞机挤地铁然后再坐这车,能不晕吗?”蓝瓷瓷撇撇嘴,“早知道我应该在原地等你将那些娃儿回家后再上车的。”
“那这可不能怪我哦!”郑羿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好了,你专心开车吧,你一跟我说话我又更晕了,”蓝瓷瓷将车椅往下调了调,然后靠了下去,“请体谅体谅快被晕死的我的。”
说罢眼睛一闭,硬生生地将自己给逼睡着了,甚至还能打起了小鼾。
“你……”郑羿语塞。
到达塞纳河左岸的巴黎13区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此时正是用餐高峰,阵阵饭香以及特有的中国特色吆喝声很轻易地将蓝瓷瓷给整醒了,看着她磨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样子,郑羿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的心思,急忙道,“瓷瓷,我就住在这条街的华中武馆里,到时候你……”郑羿的话还没说完,蓝瓷瓷早已经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间。
郑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这么急躁,晚下车一些会死啊,算了,还是回去给她整理房间吧!”
不知道为何,对这个蓝瓷瓷,郑羿的另一种感觉很是强烈,并不是什么暧昧感觉,而是亲切感,很亲切,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不过为什么她一个人跑来法国,还不让倾辰烨知道下落,难道他们两个之间出现了矛盾,听辰烨曾经说过,自从倾老去世后,就疏远了,缘由是什么,辰烨始终不肯说。
郑羿心底里还是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见到倾老最后一面,他恨自己因情醉生梦死而错过了。
走在中国餐馆比肩继踵的大街上,蓝瓷瓷深切体会到异国留学的学子以及生活的人们对家乡的深深眷恋,这里几乎每家店的招牌都是用斗大的“方块字”写成,建筑的格局也是依中国传统样式建造,有些小饭馆门前还挂起了如今在国内都很少见的“幌子”,街上到处可见中文招贴广告,中国春节还未过去,这里依然红灯笼高挂,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生气勃勃。
听到熟悉的乡音,看到熟悉的黄种人容貌,蓝瓷瓷双眸很快就湿润了。
吃着香喷喷的炸酱面,蓝瓷瓷别提有多畅快了,只是好奇怪,才刚离开中国没多久,就这么强烈的思乡,真是要命呐!
吃饱喝足,掏了掏口袋,咦……钱呢?钱包呢?
蓝瓷瓷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下车时将钱包给落下了,怎么到哪里,她都可以迅速闯入悲催之门,而且这一次还是在国外。
就在蓝瓷瓷再次拿起筷条有一搭没一搭的搅拌着碗,做出还未吃完的假象,然后大脑思来思去的编辑解决方案时,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将钱放在了蓝瓷瓷面前,“忘记带钱就说嘛,干嘛还要制造假象,喏,拿去付账呗!”
“……”蓝瓷瓷脸上一个大写加粗的囧,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约摸四五岁左右的娃儿,看上去有中西方的特色,应该是混血儿,这孩子有着洋娃娃般的五官,小脸肉嘟嘟的,只见人家此时正认真加艰难地嗦着长长的面条,好半天才嗦完一根,这稚嫩的模样不禁让蓝瓷瓷东张西望了许久,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有家长陪伴吧!
不对,这年头不是有很多人利用孩子行骗陷害人,可能还有同伙藏匿在附近,一定是这样。
可能感受到了对面胡思乱想症发作的怪阿姨的种种目光,小家伙停止吃面的动作,小脸严肃得不要不要的,“好心没好报,我没有你心里想的那么可怕。”
流利的国语让蓝瓷瓷猛地一愣,“你会说中国话?”
小家伙嘴巴一撇,一脸傲娇,“废话,我有一半血统可是中国人,不会说中文那怎么行,除了这个,我还会说法语,英语,韩语呢!”
一滴冷汗狠狠地自额间淌下,砸在蓝瓷瓷手背,刺激得直打哆嗦,娃儿啊,你咋学的啊?
“对了,你怎么出来吃东西不带钱,还是没有钱,吃霸王餐?”
“……”孩子实诚得可怕,周遭的目光差点没将蓝瓷瓷杀死,“我……忘记带钱包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叫童宝,阿姨你呢?”
“蓝瓷瓷!”蓝瓷瓷道,“我有那么老吗,不许叫阿姨,我都还没结婚呢?”
童宝吐了吐舌头,“不叫就不叫,你名字让我想到了,碰瓷儿,呵呵呵!”
“哎,你爸爸妈妈没有教你要有礼貌吗?”
蓝瓷瓷的话一出,童宝脸色顿时一沉,“我没有爸爸妈妈。”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童宝没有说话,而是拿过钱,跳下凳子,挪着小胖身材蹬蹬蹬跑到收银处结账。
不一会儿,便又回到了蓝瓷瓷身前,“蓝姐姐,今天我请你,下次你再请回我吧,拜拜!”
“童宝你还没告诉我你……”
不等蓝瓷瓷说话,童宝已经快速离开了餐馆,蓝瓷瓷刚想要追,却发现小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蓝瓷瓷有些哭笑不得,“这童宝,长得挺殷实的,跑得还挺快!”
当拖着疲惫的双脚回到武馆时,蓝瓷瓷感觉人脚都要分离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武馆里三三两两的人还在练习,有黄皮肤的,也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
见到蓝瓷瓷回来,还在教学的郑羿急忙蹭了上去,“你可回来了,连钱包都没有带上,饿坏了吧,饭堂里现在还有饭菜,我给你……”
“不用了,我不饿,”蓝瓷瓷道,“有人请我吃面了。”
“什么?”郑羿无语了,“你……”
蓝瓷瓷继续道,“一个小孩请的。”
“……”郑羿此时此刻脸上是无数的小问号,“瓷瓷,你不会威逼利诱的吧?”
“你就继续损我吧啊,”蓝瓷瓷白了一眼郑羿,“我呢吃完了面才知道自己没带钱,所以坐在对面的小朋友,替我付了钱,都没来得及问他住哪儿,人就不见了,真是郁闷!”
“好了好了,有时间你告诉我那孩子的容貌,我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到时候咱将钱还回去,行了吧?”
“也对啊,对这华人街这么熟,肯定在附近,”蓝瓷瓷思路突然又一转,“可是,可是他说自己没有父母,怎么找啊?”
“不一定哦,没有父母不代表没有养父母,而且没有养父母,还有教堂,福利院呐!”郑羿满脸自信,“这事儿交给我吧,走,我带你去后园看看你房间吧?”
“好吧!”
武术馆的后园是生活区,没有一丝丝的西方气息,整个就还处在中国嘛,房间布置得很简洁,窗下种满了很多叫不出名的花,这让蓝瓷瓷很是满意。
“我说阿羿,你挺会享受生活的嘛?”蓝瓷瓷拍了拍郑羿的肩膀,“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在这武馆里到底是什么身份呐,连安排个陌生人进来住都不打报告的,我都想不通。”
“这间武馆早些年是我跟一个对武学很是痴迷的友人一起投资经营的,不过一直都是他打理的,”郑羿叹了叹口气,语气有些酸楚起来,“只可惜,他几个月前回老家,因突遇恐怖袭击而失去了生命,这是他付出很大心血经营的,所以我不能让他失望。”
“原来是这样,”蓝瓷瓷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郑羿朝蓝瓷瓷投去一个苦涩的笑容,“没关系,我很好。”
“谢谢你阿羿,我只身一人来到这儿,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是不该如何是好。”
“没事,都是朋友嘛,对了我帮你查到了你想要报名入读的学校,离这儿不是很远,改天带你去。”
“好,拜托你了!”
“不用客气!你先好好休息吧!”郑羿说罢便转身走开了,留下了蓝瓷瓷一个人站在园中。
一个人的时光静谧而美好,但愈是静谧,心就愈是隐隐作痛,现在的你是不是还在睡梦中呢?还是还在公司加班?
几天后,国内,G市。
倾彩儿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加上倾辰烨各方面状态也不太好,都没到做骨髓移植的好时机,这不禁让倾辰烨有些担心,虽然一直想让她早日康复,但是蓝瓷瓷以及公司的事让他终日忧心,背负压力,以至于身心疲惫。
当倾辰烨前往医院看望倾彩儿时,刚走到病房门口,护工刚好从里边出来,余光中,倾彩儿秃头的样貌尽刻眼中,此刻的倾辰烨的心是疼的,别样的疼。
见到杵在门口的倾辰烨,倾彩儿慌忙拿起假发套套了上去,神色有些慌张,“辰烨,你……你怎么来了?”
倾辰烨走近倾彩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做了几次化疗下来,头发就都掉了,”倾彩儿很是淡然,“这没有什么的,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倾辰烨扶着倾彩儿躺好,替她掖了掖被子后坐在了床边,“对不起,这几日没来看你,你……”往日意气风发,靓丽时尚的倾彩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倾辰烨内心不住感叹,人生啊风雨阴晴不定,今日不知明日事,而现在是,这个城市里,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只见倾彩儿满脸笑容,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雀跃,“你看,今天你不是来了吗?”
“嗯,我觉得有必要通知萧叔叔还有那个蓝……至少不能让你和他们都留下遗憾!”倾辰烨突然间不知道该要怎么称呼蓝森淼了,真是可笑滑稽。
倾彩儿道,“现在少个人担心就少一个人,况且现在还是有治愈的机会,我命也是蛮硬的。”
望着倾彩儿虚弱苍白的笑容,倾辰烨有些话想说却又吐不出口,想咽却又堵得慌,很是难受,自己答应捐骨髓之事倾彩儿并不知情。
倾辰烨再一次抑郁了,现在这世上似乎最纠结最难熬最难解决的事儿全一股脑儿的放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都说人生如戏,可这没有台本没有框架,亦无法改戏的人生着实叫人内心崩溃,继续走下去,还会有希望吗?
待倾彩儿睡着之后,倾辰烨便离开了,刚走出医院,就给王勇拨了电话,“二十分钟后,在我家碰面,给我制定个计划,手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