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劲风破开窗户,如同一把凌厉的刀直逼殷骨,殷骨急速后退,青丝飞扬,瞬间绵腰,厉风在他眼前切过,几缕青丝悠然坠地。
“不愧是天莱阁阁主。“殷骨笑笑。
殷小虎的心脏楼漏跳了一拍,怎么又是天莱阁。她觑着眼睛看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那道影子不如烛光之中,容颜依旧那般绝艳动人,美胜女子千倍。
英郎着一身喜服,然而脸色却凶悍地像要吃人:“把人给我交出来。”
“你说什么?”殷骨不以为然。
“花轿半路被劫,据轿夫所说劫匪是你派来的人,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吗?“英郎语气一重,一只手猛拍下去,手边的桌子应声裂成两半。
殷骨笑笑:“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儿。”
“可恶,”英郎急红了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留着你的眼睛何用。”话音刚落,一只手迅速探出,以雷厉闪电之势劈去,殷骨后退一步,挑起脚边的凳子横于两人中间,然而脆弱的凳子顷刻间碎裂,丝毫不能阻挡他的攻势,他的手直刺他的双目。
糟糕,殷小虎刚要冲出去,却见大哥长袖拂动。再定睛看去,两人的手臂已交缠在一起,相互较力,不曾让却,眼中的熊熊的烈火似要将对方烧成灰烬。
“好久不见。”殷骨不怒反笑。
”哼。“
两人同时撤手。
“我是说从秀色楼之后。”他继续笑笑,语气异常温和。
英郎冷笑:“既然你都想起来了,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娶了两房妻子,何必再对丫头苦苦纠缠?我可以比你对他更好。”
殷骨握拳,强压怒气:“你说的丫头又是谁?”
英郎急红了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殷舞,别跟我装傻,快把她还给我。“
“既然你知道她是殷舞,就应该记得,当初我付钱给天莱阁,做的什么买卖?“
英郎沉默半晌:“你那十几万辆我双倍奉还,现在,把我的人还给我。“
“哈哈,你说的容易,”殷骨嗤笑,“当初,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出谋划策,亏我还曾把你当朋友。”
“哼,”英郎冷笑,“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当初你付钱拖我照顾殷舞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
殷骨的脸瞬间一冷:“可你竟然塞个冒牌货给我,还把她变成了殷小虎!”
英郎冷笑:“你还在装什么,不就是你派他潜进秀色楼当卧底吗?”
殷骨冲红过去揪住他的衣服怒目相向:“你到底做了我什么?可恶。”
英郎不以为意地打开手:“也没什么,就是给她喂了一颗药,改变了她的样子而已。”
“你可是收了我的钱,帮我好好看着她的,现在这算是监守自盗吗?天莱阁阁主。”
“我说过,你的钱,我可以双倍奉还,现在,请你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他冷哼,“有我在一天,你这是痴心妄想。”
英郎的眼中杀意腾起:”挡我者死。“
”谁怕谁?“殷骨的眼神也同样狠戾。
”统统住手。“话音刚落,衣柜缓缓打开,一双脚丫踏在冰凉的地板上,这种凉意冲激着她空白的大脑,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一切都是假的,开始是假的,经历是假的,而你所爱的那个人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陷害你的元凶,而她最最敬爱的大哥,也是这场阴谋里的帮凶,原来,她所遇到的****只不过是一场虚无梦幻。
“小舞,你现在知道了,我们都被他骗了,这种人不配得到你的感情。”
“小虎,你别他信的,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小舞,回到我身边,我们让一切回到从前,好不好啊?”
“小虎,你忘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保证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站在两个陌生的男子面前,她笑了起来,用他们不解地态度面对这一场真相。
外面的天很黑,无风无雨,很平静的样子,可是她的脑子里却掀起了电闪雷鸣。
她捂着耳朵,惊恐地站在一旁:“别再说了,你们都别再说了,让我好好静一静。”
从房间里失魂落魄地出去,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漆黑的大街上,直到天边升起朝阳,直到天地一片亮堂,她却仍然找不到方向。
两个她最最近的人都骗了她,不择手段地得到她,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因为陌生,所以觉得无力漂泊。
阳光之下,她自顾自摇摇头,却甩不掉面前浮现出的两张面目,他们的脸庞清隽风雅,仿佛绽放在佛寺莲花池里的莲花,比星辰还亮的眼眸,静静地、温柔地注视着她--可谁又知道于她而言,这是一种折磨。那么完美祥和安定静谧,却是她无法承受的波涛。
此时,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诉求:“安宁。”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紧闭双眸,倾听内心最真挚的声音。不管是殷小虎还是殷舞就是在这一刻真正地长大了吧。
“喂,臭女人,别挡在门前妨碍我做生意。”一个胖子骂骂咧咧地挥着棒槌,还没能碰到她,他的棒槌连着他的膀子一起掉到了地上。
英郎无声地踩住他的嘴脸,哥拿着一双鞋走过来低头帮她穿好。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恶魔。有他们两个人跟着,她永远也无法得到她想要的安宁。
殷小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哭也不闹,平静地令人心慌:“别再跟着我,否则我总有办法躲开你们。”
哥站起身,垂眸半晌,英郎伸手过来,却被她避开,两个男子想虎对望一眼,默契地同时转身。
渐渐热闹的大街上,殷小虎独自前行,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秀色楼。
人生就是在走一圈又一圈的圆,唯有走完一圈,才能重新开始。
秀色楼的生意已大不如前,可是秀姐对她仍是热情的:“小虎,你的脸……好了。”
真是可笑,哥和英郎口口声声说为她好,却没有一个算不上熟的女子对她来的真挚。
殷小虎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的她很多话也很聒噪,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说话好累。
“秀姐……”一个姑娘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握着幅红纸告示,“秀姐,都没人来应聘,我们店还开不开,侍酒女还招不招啊?”
秀姐厌烦地拍拍桌子:“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人来应聘,就继续在外面贴着,别那么多废话。”
“咦,”姑娘的眼珠子在殷小虎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看这位姑娘就很合适嘛,瞧这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
殷小虎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
秀姐用手绢拍了那姑娘一下:“上门就是客,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秀姐……你倒是想想办法,酒楼在这样下去,迟早要关门,这都几天没生意了,那些姑娘哪个不是捡高枝猜。姑娘直爽地抱怨了两句,秀姐就拧着她的耳朵呵斥她去后厨帮忙。
“新来的吧。”
秀姐点点头:“乡下投奔来的亲戚,这丫头说话口没遮拦的,你也别介意。”
“怎么会?”殷小虎惆怅地笑了下,“我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真给秀姐添麻烦了。”
秀姐正在喝茶,结果被呛到:“你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没什么,只是……长大了吧,想事情也会想得多了。”
“傻姑娘,”秀姐微微一笑,“你还差着一大截呢?我啊,真羡慕你。”
“是我佩服秀姐才对,你那么有本事,一个人打理这么大一间酒楼。”
秀姐无奈地摇摇头:“当女人有的选,谁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就拿那个侍酒女来说,虽然一辈子衣食无忧,却要以终身不嫁作为代价,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
殷小虎问:“秀姐,酒城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酒城纵然再小,也有他自己的规矩才能立世。”秀姐轻拍她的手背。
“传说,侍酒女不能婚嫁,否则将会连累全城,有没有发生过呢?”
“……自然是有的,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第一次在湖边见到那个姑娘,她真的很美,后来大人告诉我,他是本城的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家世好模样俊,前途一片锦绣,所以她要当侍酒女这回事儿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恐怕也就是大小姐一时意气,那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清心寡欲一辈子呢?一年之后,城里便闹起了旱灾,无水酿酒这对以酒为生的地方而言,可是要命的事,官府查来查去,竟查出那姑娘与男子有了私情,后来……”
“后来,你们处死了她。”
秀姐摇摇头:“城里人都是这么喊的,官府也应允了,可是迟迟不见动静,想来是这姑娘大有来头吧,只可惜,红颜薄命,不多久她就自己得病去世了,说来也巧,那一日偏偏就下起了雨,滋润了干旱的土地。”
“几百年来,对于这个传统,城里人的莫不存着敬畏之心,所以一直延续至今。”
殷小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若不想嫁人,不想受****纠缠之苦,该怎么办?”
“你……”秀姐想了想,若真是看穿红尘,早就剃发入寺了,怎么会留在这里陪她唠嗑。
“你年纪还轻,这种事还是想清楚为好。”
殷小虎点头:“我想清楚了,若是连佛门静地都还不了我清宁,我便只能来这里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了断那两个男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