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浅碧正失神,平静的池塘里忽然掀起一阵浪,就在那一刹那之前,她手绢漂过的水底隐隐浮出一面人脸,那脸双眸紧密,表情诡异,当时她正失神,而此刻,两个字突然挤入脑内。
“水怪啊。”她一不留神滑进水里,两手还扒在岸上,没命地挣扎往上爬,可是一双湿漉漉的手嗖的搭住她的肩膀。浅碧温暖的脸颊只感到一股股冷飕飕的寒意。
“浅……浅碧……姐。”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浅碧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脸上贴满头发的女人正睁着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浅碧吓得刚要惊呼,但见女人一个翻腾又潜入水底。
此时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包袱,浅碧心有余悸,只管扑腾着往岸上爬,等她爬到岸上,那只包袱也已经飘到了眼前,浅碧刚想叫人,那包袱翻了个儿,底下的脸便浮在了上面。
“少爷……”浅碧低声惊呼,她怎么就没认出来,那包袱料子和少爷昨日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浅碧将少爷捞了起来,也不敢伸张,扶着他进了姗扶的房间。
姗扶手忙脚乱地照顾起来,她倒不是不会照顾人,只不过事情来得太突然,心情更是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担忧,所以才显得笨手笨脚。两人忙活了半天,殷骨身上仍穿着那件湿透的衣服。
浅碧的眼珠子转了转:“夫人,我去叫殷小虎来搭把手,这丫头八成又睡懒觉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往身后瞅,走出去之后,体贴地把门带上。
她没有去找殷小虎,而是守在门口,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听里面的动静。
有件事说起来挺匪夷所思的,成亲至今,虽然少爷对夫人百依百顺,但是两人至今未圆房。方才看夫人的神色,连为少爷更衣都脸露羞怯,怕是连夫妻间亲昵的举止都没有做过。
“这还算夫妻吗?”浅碧挠挠脖子自问起来,但是她答不上来,一个云英未嫁的丫鬟对于夫妻的理解也只有些皮毛,她只知道男子娶妻看中的是后继香火,可是瞧着少爷以前对夫人的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浅碧甩甩头,看看天色,心想着,殷小虎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为了替夫人好好管教下人,浅碧气冲冲地跑到殷小虎的房门口:“你给我起来,别以为我欠你个人情,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守规矩了。”她刚一拍,门就开了,睡觉不上锁这多危险啊?浅碧疑惑地摩摩食指,只觉得有些湿润,门上似乎沾了清晨的露水。
浅碧推开门,见到床上没人,床边放着一个大木桶,那是沐浴用的,殷小虎坐在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
“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啊?”浅碧的脸手皱成一团了。
“在少爷书房忙活了一夜,累得我全身都是汗,当然要洗干净啦。”殷小虎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仍带着面纱。
“洗澡也不把面纱摘下来?”
“不摘了,反正都是要带的,何必多此一举呢,况且我若是摘下来又忘了戴,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行了,行了……”浅碧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只不过问你一句,你便解释了十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心虚什么呢?”
殷小虎笑得有气无力:“浅碧姐真爱开玩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啦,我还真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少爷怎么跑到水里去了?”
殷小虎想了想:“昨晚上,少爷问我他以前最喜欢什么,我便随口答了游水,许是他当真了。
浅碧摇摇头:“不应该啊,少爷下水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院子里的丫鬟家丁怎么也得跟着,万一出了什么危险,不是……”
“浅碧姐,”殷小虎的眼珠子转了转,“少爷以前就是个好面子的人,怎么会惊动别人呢?”
浅碧点点头:“你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算了,管他是为什么下水的呢?”
殷小虎过场似地随口一问:“少爷怎么了?”
浅碧开怀大笑:“咱们出头日子快到了。”
“哦……”殷小虎用一种惊讶地语气发出感慨。
“少爷进了夫人的屋,以我们夫人的性子怕是做不成事儿,我们做丫鬟的得多帮衬着些。”浅碧一本正经地说着。
殷小虎把下巴搁在水通边缘,晕乎乎地点头。
“别泡了,脑袋都泡晕了,快点收拾好,我在外面等你。”
浅碧带上门之后,殷小虎才敢打着哆嗦从水里爬出来,她精力再旺盛,也实在经不起这么瞎折腾。
“阿嚏。”殷小虎只觉得一阵晕眩,扶住浴桶才没有摔倒,现在是特殊时刻,再苦再难她也得撑过今天,否则一旦露出马脚,不管东院还是两院都容不下她。
殷小虎换了身干衣服,重新带好面纱,只是头发还有点儿湿,脑袋笨重笨重的,把脖子压地发酸。可是殷小虎不敢耽搁,出门跟着浅碧就走到了夫人的房门外。
“唉……”浅碧竖起耳朵,“你听到什么没?”
殷小虎只听到脑子里嗡嗡嗡地响,恍恍惚惚地摇头:“什么都没啊。”
浅碧瞪了她一眼:“笨,我听着是少爷在向夫人表白爱意呢。”
“哦……”殷小虎晕乎乎地点头,突然脑子一阵清醒,“什么?”
铅笔连忙把食指放到唇边,紧张兮兮地责怪:“大惊小怪干什么,想吓死人哪?”
殷小虎也把耳朵贴上去,心里直打鼓,兜了大半圈,老哥还是载在这副脸孔了,这让她怎么以殷舞的身份回来。
“咳咳咳……”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和细碎的拍背声,“你别紧张,不碍事的。”
听得出老哥很是温柔,“我对你说的话,你……你应吗?”
姗扶是哑女,自然不能回答,所以听上去只有老哥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你愿意,就眨眨眼,不愿意就摇摇头。”安静了半晌,房间里又响起了老哥欣喜的低呼:“太好了,你同意了,喯儿……”这最后的声响似乎是气泡破裂的声音,但稍稍一遐想,这可不就亲吻的声音吗?
殷下虎地心慢悠悠地落定,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管她日后是否能以殷舞的身份你回来,只要老哥喜欢的是别人就好,英郎曾说过,喜欢一个人不用执着于相貌。刚得出结论,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就松开了,她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一摔就再也没爬起来。
殷小虎生病了,全身滚烫,后来是独牙大夫赶来给她开了一剂梦药,才使她的病情有些好转。
“你底子不好,天生体弱,日后多注意些,别没事儿往水里扎。”那是她愿意的吗?早上只不过翻了个身,就把老哥给推了下去,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多谢大夫提醒,小虎日后定当留意。”说完,看到独牙对她使了个眼色,像是有话要对她说,于是殷小虎对守在床边的老哥说:“少爷,我没事了,你去忙的你吧,别为我耽误正事。”
“其实,我就想问你,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歇在西院,为什么一觉醒来却跑到了东院。”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觉得昨晚恍惚做了一个梦。”
“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殷小虎额边有冷汗直冒,“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梦里面有人对奴婢说要带我去找我真正喜欢的什么的。”
“是吗?”殷骨晃晃头,“我似乎也听到有人同我讲话,那个人仿佛就是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