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绢被徐林说得一愣一愣的,回去之后看到院子里来了几个面生的大夫,她刚说了一句:“糕点拿来了。”手上一下子就空了。
那几个大夫分别是严老、徐林、苏通派手下请来的,防的就是有人包庇偏袒。
素绢十分疑惑地看向徐林,他在笑,笑得那么放心自然。
几个大夫得出了一致的结论,糕点里有毒。
可是没人能确定这不是是七日迷魂散,因为天莱阁独门秘制的药,而一般大夫根本不没见过。但是有一个人可以,殷小虎四下一看,看到独牙正和神捕苏通在一旁商讨案情。
殷小虎急哄哄地立即把她拉过来,让他检查。
独牙仔细查看了一番,为难地看了苏通一眼,语气很是无奈:“身为大夫不能说谎,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
“也就是说不是七日迷魂散喽。”
这话不就这意思吗?
独牙摇头:“我是根据殷少爷脉象所呈症状,才推断他中了七日迷魂散,但是我真没有见过这种毒药,所以不敢往下判断。”
“你的意思就是要找个人服下这药,你才能判断,是不是?”
独牙想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点头:“不过医者仁心,我怎么能让别人以身试毒呢?”
浅碧上前一步:“牢里的囚犯也不行吗?”
独牙一脸严肃地说:“在大夫眼里,众生平等,没有尊卑之分。”
殷小虎一扬手:“那要是囚犯自己愿意呢?”
“这……”独牙仍旧摇头,“用钱财买一条声明的尊严,作为大夫我不敢苟同。”
殷小虎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独牙大夫,以前是我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成全我吧,我没有收任何人钱财,是我自愿的。”
独牙皱紧眉头:“你只不过是府上的一个丫鬟,何必呢?”
“大夫,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去的坎儿,您的一生中难道就没有值得你为她舍生忘死的人吗?”
一句话仿佛触到了年老的大夫的心灵深处,她的神色渐渐暗淡。
“大夫,求求你。”
独牙看着她问:“如果这是七日迷魂散,你的下场就和殷骨一样。”
“我愿意,我愿意陪他一起死。”
苏辛芙怔怔地看想丑陋的殷小虎,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她们两人之前的区别,从前,她自认为对殷骨情根深重,可以为他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可是现在呢,除了伤心,她所想的就是赶快脱离嫌疑。
独牙蹲下,微微一笑:“你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我曾喜欢过的一个女人。”顿了一下,饶有深意地说道:“长得和她也像。”
也像现在的她这么丑吗?难怪独牙大夫总是不介意她的无礼,对她再三忍让,甚至有求必应。
“我帮你。”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着站起来拿着糕点吞了一口。
“大夫……”殷小虎冲上去阻止,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万一毒性发作,他不是要……
独牙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仍然很好:“放心,以我的体质早已百毒不侵。”他说完,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凝神,脸色瞬间一变,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是剧毒发作了。豆粒大的汗珠破碎在铺满褶皱的额头上。片刻之后,他整个人已是大汗淋漓,殷小虎连忙倒来一碗水送到他干燥的嘴唇边。
独牙的嘴唇动了动,睁开眼无力地笑笑,扶着殷小虎的肩膀站起来,欢欢说道:“是毒药。”顿了一下,补充道:“的确是七日迷魂散。”
“神捕,快去查这个糕点是谁送来的。”殷小虎忘了自己的身份,冲着苏通就喊。
苏通倒也不在意:“查自然是要查的。”这个时候徐林上前道:“殷府的糕点都是由玉香斋供应的,我这就派人把厨子带过来。”
玉香斋的厨子一走来就声喊冤:“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糕点我是一块儿做的,做好之后分放在各府的食盒里,别府里的人都没事儿,怎么偏偏救你们府里出了事,这肯定跟我没关系。”
苏通掏掏耳朵,满不在意地问:“你记得那天来拿食盒的人是谁吗?”
厨子的眼睛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她不在这儿,我记得是一个年级很大的妇人。”
素绢解释:“去拿食盒的都是厨房里的人,找厨房管事过来一问就清楚了。”随后,厨房的管事被带了上来,仔细翻查记录,慢慢说道:“那天是李嫂子去拿的糕点,也是她送的糕点。”
殷小虎越想越觉得不对,李嫂子跟老哥无冤无仇,虽然脾气差了些,平时欺善怕恶,但绝没胆量做出下毒害人的事,难道她背后还有人?
殷小虎还在左右思量,李嫂子已经被带到了眼前,徐林刚喝了一声,她就吓得两腿一软趴在地上求饶:“大人大人,不关我的事啊。”
徐林饶有兴趣的问道:“我问你,你们苏辛芙夫人房间里的糕点是不是你送的?”
“是……是……”她的声音在发抖,突然抬起头来笃定地说,“那糕点没毒。”
徐林好笑地问:“你凭什么那么确定?”
“我……”李嫂子涨红了脸,“我偷吃了一点。”
下人们顿时笑开了,平时端着一副主子的架子,偷吃起来还真不害臊。
徐林和苏通交换了下眼神。
神捕苏通缓缓开口:“如果你说的是事情,那么糕点应该是放在苏辛芙房间里的时候才被人下的毒。”
几个人相互点了点头。
“素绢,那一日,进出西院的人有哪些,把他们统统叫来。”苏通立即吩咐。
素绢想了想说:“那一日,少爷和夫人小聚,不想受人打扰,所以命我在院外看守,没有任何人进出西院,直到晚膳时分……”素绢说着说着,不由看向殷小虎。
殷小虎张张嘴吧,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晚膳时分,殷小虎忽然闯进来闹事。”素绢一狠心,实话实说。
苏通握着腰间的配剑,那我问你,他可曾单独带子你们夫人的房间里过。”
素绢想了想,依旧如实回答:“这倒没有,少爷罚她在少夫人门前跪五个时辰,这段时间一直都由小香看守。”
“小香又是谁?’
“是我们夫人房里的二丫鬟。”
“把她叫上来。”
片刻功夫之后,小香就被两个官差押了上来。
“我问你,殷小虎有没有独自在院子里呆过?”
“……”
苏通见她不说话,紧皱眉头,拔剑出鞘:“说不说。”
冷冽的剑光下破了小姑娘胆,小香连连磕头:“没有……没有……我一直看着她。”
徐林冷着脸走来,拔出剑架在她另一边的脖子上:“你要是敢说谎,我这把剑可不认人。”
“……”小香含住嘴唇,片刻之后一字字句地说,“我没说谎。”
素绢连忙来阻止:“两位大人,小香和殷小虎非亲非故也并没有私交,不可能偏袒于是她,她说的话是真的。”
徐林和苏通,这两个原本是对头的人,此刻眼中却流露出一样的感情--失望。
殷小虎把整件事铜头到尾冷静地想了一遍,忽然觉得不对,岂止不对,一开始就错了。
“苏神捕,殷骨中之毒是天莱阁的秘制毒药,就算下毒的人不是天莱阁的杀手,那也和天莱阁脱不了干系,两位不应该去查天莱阁吗?”
说得轻松,天莱阁是他们能查的吗,只有活腻了的人才会去自寻死路。
“住嘴。”苏神捕喝止他,江湖传闻,天莱阁的耳目无孔不入,这话若传到他们耳里,保不齐他们一时心里不痛快就痛下杀手了。
徐林和苏通虽然各为其主,这个时候却偏帮着他说:“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既然洗去了嫌疑,还不快下去。”
殷小虎冷哼:“错了,我的嫌疑没有洗清,我的确一个人在院子里呆过。”
众人再次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