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怎么来了?”芜姜搁笔,上前扶了一把刚刚行礼的武思。武思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舅舅。
武思碍着身份,不敢僭越半分,恭谨行礼。他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所以武皇后很放心地把儿子交给他。
幽怨凄然的琴声从武思身后传来,芜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怨妇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武思对他最衷心不过,也必会为他解决这个麻烦,毕竟娶了这个林涵,无异于在身边安插了一个棋子。
“殿下放心,臣已经为您物色好一位女子,待训练妥当,便由您带她进宫,演一场戏,表请您的心意,陛下最是欣慰有情人终成眷属,必然不会多加责难。”
“多谢舅舅。”他器重地拍他的肩膀,然而武思的表现一直都那么卑微,他是武家庶子,从小便被送出府,与皇后长姐本就生分,无奈武氏一族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他才不得不下山还俗。
一抹洁白的影子从门缝里飘过,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凌厉的目光,武思回头喊了一句:“谁在那里?”然而没有人回答,只有琴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芜姜莞尔一笑:“舅舅也累了,快些去休息吧。”
武思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有些事,他无意多加干涉,拱手告退。
等到武思的背影远去,他才缓缓开口:“进来吧,雪茹。”说着主动打开门。门外的女子似乎没了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推门的手僵悬在半空。
他微笑着拉她的手进门,把她的手拢在掌心呵气:“冷吧,站了那么久呢?”
“太子殿下……”女子轻声唤他,“您这几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
“见到了一个久违的朋友,而且林涵的事也已经解决了。”
“真的。”雪茹的眼睛雪亮,很显然是因为听到了后半句话。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天让你为我担心了,怎么样,在……丞相府过得怎么样?”
雪茹垂下眼睑:“很好,只是……最近朝廷似乎很是忙碌啊。”
芜姜点点头:“有暗线向我汇报,领国内乱,人臣篡位,而今的当权者有意挥军攻打我朝。父皇专宠林妃已荒废国政多时,如今朝堂之上大事小事都要仰仗李丞相啊。”他说着双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见雪茹面露担忧,他会心安慰:“多回去看看,那毕竟是你的家啊。”
“多谢太子殿下。”雪茹感动得热泪盈眶。
芜姜会心一笑:“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不是为了我,你今日也不会沦落至此……”话及此处,他的唇被轻覆住:“一切都是雪茹心甘情愿的。”
芜姜握住他的纤手:“放心,你要的,我一定会给你。”
“我并不在乎皇后之位,我在乎的是太子殿下的心……”她温柔地低语,楚楚可怜的很,谁能想到一剑封喉的杀手竟有此刻的温存体贴,又有谁能想到这个杀手竟然是当朝丞相的千金。
思虑及此,他不由面露愧疚,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落下一吻。
她的神情是沉醉,他的神情则是茫然。心里像是挤压着扫不掉的灰尘,脸上便也蒙上了一层自己都看不清的面具,一阵狂风卷过,不能吹走灰尘,只是把桌上的灯吹落在地,屋子里一下子就黑了。
他是当朝太子,从小接触的就是锦衣玉食和金科玉律,连第一次行男女之事的时候,也如遵守教条一般严谨。吻是什么,不过是唇齿间的碰触,是欲望的宣泄,是男子纵横红粉沙场的印证。
武皇后尤怕儿子重蹈覆辙,总是多情误国,教导方法却有异于常人,非但不禁止他与女子来往,反而挑选品貌上佳的女子安置在他周围,只有身经百战,才能不会情所误,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一次见到李雪茹,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都该寤寐思服,可惜,他已堪破情关,情之一物不过是一个工具。
亮堂的庭院内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仔细一瞅,竟是在掳袖子摘果子。
他不由噗嗤地笑起来,在接吻的时候发笑,本就是一件很窘迫的事。
本来挺浪漫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雪茹告退。”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窗口。
窗子猛烈的拍打声吓了某个贼心虚的人一跳。
殷小虎嘴里叼着一颗果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别动手,自己人。”一开口,果子就掉到地上了,然而身后却没什么动静,她好奇地回望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就说嘛,她可是守株待兔,特地等到房间熄灯之后才进来偷的,她还想再够几只,可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意犹未尽地溜出去了。
时至夜凉,清华落地,她伸着懒腰打哈欠,抹抹睡眼,一副娇憨嗜睡的模样。树叶沙沙的声响,听上去叫人回味,走到半路便索性坐在树下,靠着打起了瞌睡。
不远处,芜姜抱着手臂笑笑,暗自呢喃:“这样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忽又转而扪心自问,难道是想让她登堂入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