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尹师绮不仅修建了非常气派的宅子,就连宅子的地下,也是别有天地,就说这私牢,不仅坚固,居然还藏有机关,尹师绮就是趁着众人不备,利用机关脱身,尹师绮能用机关脱身,自然就能用机关将众人困在这里。
刚刚尹师绮还说,这里安排了一个年老的牢卒,看管“犯人”,可是现在看,一个尹家宅里的人都没有,不要说尹师绮做别的安排对付众人,单是将这里封死,耗个十天八天的,众人就算不死,怕也只剩下一口气。真要是那样,可大大不妙!
但众人因为救出了程幺,心里更有了主心骨,反而不慌张,从昨夜开始,一直到现在,折腾得累了,所有的人都坐下来,边休息边商议对策。
曹谦起身敲了敲墙面,特别是尹师绮消失的那段墙面,但没有结果,可见这墙里的机关藏得很深,不知其中奥妙的,决计发现不了。
随着时光流逝,一阵焦急的情绪慢慢升腾,往里,是死胡同,朝外,门也是封死的,两旁的墙面,又怎么也找不出奥妙,不知道尹师绮是怎么触动机关脱身的?
随着嵌在墙内的碗灯的火光闪动,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闪烁不定。
虽然这暗牢修建得牢固,但绝不宽敞,此时既然密封,连燃烧的碗灯加上众人的呼吸,定然会感到胸闷,对于宋代人来说,自然没有氧气消耗导致呼吸困难这一解释,曹谦却注意到了,曹谦立即将拇指伸入口中,用唾液****,接着将拇指举起,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凉丝丝的感觉飘忽不定,说明这里有气流。
气流是哪来的?
其他人开始不明白曹谦要做什么,但左右没有办法脱身,纷纷效仿曹谦的做法。用唾液沾湿了的手指,伸在空中,飘忽不定的清凉感,使众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除了曹谦以外的这些宋代人,并没有呼吸要消耗氧气这一认识,但也懂得既然有气流,那么这里就不是绝对封闭的,自然会有希望脱身。
有了这一发现后,众人俱是一阵振奋,只要有一丝希望逃出生天,定要尹师绮这畜生好看!
可是,众人要找的出口究竟在哪?
李虎和吴超这两个“鼹鼠”自然是不闲着,他俩发觉,这气流,越是贴近地面,越是强烈,难道,气流是从地下出来的?
这二人立即伏下身体,用刀柄叩击地面。
其他人见状,也学着李虎和吴超伏下身体,用手里的东西甚至是拳头敲打地面。
地面也是用青石砌就,尽管被众人敲得当当、咚咚直响,但忙了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
曹谦暗自骂了一句,难道,堂堂好几十个男子汉,就这么眼睁睁被困死在这里?
在一间连着一间的牢房当中,是类似于方厅的格局,顶上垂着一个稍大一些的碗灯,当中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茶壶茶碗,明显有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显然这里的人和尹师绮用同样的方式离开这里。
这里到处都很干燥,也不见异味儿,说明通风非常好。
直娘贼!
有伙计骂了一句,突然就解开裤子,撒出一道尿线来。
在场的都是男人,自然没人在意,甚至还有另外几个人也解开裤子小解。
眼看着尿水顺着墙壁躺下,流向地面和墙壁的夹角时,那里有不到四指宽的凹槽,尿水顺着凹槽流淌。
这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引起了曹谦的注意。
这说明什么?
既然这里有排水的凹槽,这水总得排到外头。
曹谦突然想起李虎和吴超几次密探尹家庄苑,都是通过庄苑的地下沟渠进出,难道……
想到这里,曹谦顾不上提醒其他人,眼看着凹槽里的尿水顺着凹槽流过去,急忙追着这股水流察看,但尿水毕竟很少,追着追着就断流了。
“伙计们,谁又尿,撒!”曹谦说着,率先解开裤子,对着凹槽一泡尿冲了下去。
众人一见曹谦这么做,似乎找到了什么门道,也纷纷解开裤子,对着凹槽****,随着一阵骚臭的气息,几十个人的尿水顺着凹槽快速淌了过去。
曹谦循着这道尿水追上去,其他人也看明白曹谦想要做什么,也尾随着曹谦上前去。
最后,尿水顺着凹槽,流到其中一个监房里,众人打开监门,进里观看,有伙计点了火折,仔细照了一下,这一回不仅是曹谦,其他人也看得清楚,尿水淌进一个平放在地面的铁栅里。
毫无疑问,这铁栅下,一定就是尹家庄苑的地下沟渠了。
眼看着尿水沿着铁栅淌了进去,曹谦以拳击掌,长出一口气,因为看到了希望。
其他人同样也看到了这一情景,尤其是李虎和吴超,都喜形于色,他们原本花费了多日密探尹家庄苑地下沟渠,地面上的情况探清楚了有七八成,但总有那么几段沟渠,地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搞不清楚,原来竟然是秘牢。
众人自然不在乎骚臭,纷纷伸出手来拉铁栅,但较了几回劲,这铁栅纹丝没动。
李虎和吴超忙叫住众人,他俩蹲小身仔细查看了一下铁栅,原来,铁栅四周有铁枝,在修建密牢的时候,用青石将铁栅四周的铁枝砌进去,硬拉,自然是拉不动的。
既然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众人齐动手,启动铁栅四周的石头。用手抠不动,就用手里的家伙撬。众人长短刀一连撬断了好几柄,眼看着石头一块接着一块搬到一旁,不仅是铁栅被去掉,连下沟渠的入口也被扩大了许多。
沟渠,用曹谦穿越前的话来说,就是下水道,虽然气味不怎么样,但对于处在困境中的人们来说,真个是如沐春风。
李虎率先跳下沟渠,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冲上面说道:“几位大哥,各位兄弟,这里是小可探查过的地方,已经做了记号,跟着我往处爬便是。”说着将手中的短刀插在腰带间,四肢并用开始爬行。
人们纷纷跳下沟渠,跟随李虎爬行。
这沟渠虽然不是很宽敞,但通过一个人足够了。
曹谦叫冯二和冯老混看押尹家父子,处在一行人中间,钻入沟渠爬行。
尽管尹章眉头深皱,嫌沟渠脏,但在众人的催促下,更因为对长子的行径失望至极,一横心带着尹伦跟随众人钻入沟渠爬行。
随后剩下曹谦和吴超。
吴超让曹谦先下,他断后,毕竟,地下沟渠的走向,他已经很清楚了。
众人前有李虎带队,后有吴超断后,自然无人迷失掉队。
一路上众人看到很多沟渠的分叉,不知通向哪里,不过,跟着李虎总是不错的。
不知爬了有多长时间,众人的衣裤在沟渠浅浅的流水中浸透,有的伙计在刺鼻的气味中,忍不住作呕,到了后来,所有的人对气味麻木,除了四肢划动水流的声音,众人在沟渠中悄无声息的移动。
当前方一个亮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时,虽然还是没人说话,但显然群情振奋,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往前爬的速度。
随着人们眼前光点逐渐扩大,沟渠中的气流越来越强烈,甚至形成了风,空气也愈发新鲜。
李虎带头领着众人终于爬到了地下沟渠的出口。这个出口,就是李虎和吴超在密探尹家庄苑时,事先做好标记之处,水下一尺深处,就是栽好的木桩。
当李虎踩着木桩趟水而过的时候,不断提醒众人,一定跟住他的脚步,不要掉进水中,因为已经探知,这水下,竖满了竹签子,一旦掉入水中,就算是不危急性命,一双脚怕也保不住。
众人紧跟着李虎的脚步,踏着水下的木桩,小心翼翼地趟过护庄河。
这护庄河不到二十步宽,众人过得很顺利,唯独尹章带着尹伦过河时,出了点麻烦,尹伦是天生的痴儿,不仅头脑痴呆,手脚也不利索,根本无法伸出脚来踏在水下的木桩上,就连尹章也因为年迈体衰,伸出脚来好容易踏在木桩上,腿却止不住发抖。
这二人过不去河,他们身后的几个伙计还有断后的曹谦和吴超自然无法从沟渠中脱身。
冯二回头跟曹谦商议是不是将这二人放弃,曹谦说在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放弃。
还是有的伙计实在是耐不住,小心从木桩上跳入水中,脚下贴着水底探了几探,确实立着许多竹签。
曹谦贴着冯二将头探出沟渠出口,见此情景,突发灵感,让其他已经过河的伙计再回到水下,只要挨紧木桩,不必担心被水下的竹签伤到,然后一前一后让两个伙计护送尹家父子过河,万一这二人失足落水,贴着木桩在水下的伙计还可以接一下,防止他们被竹签伤到。
这一提议得到了诸位伙计们的支持。
很多已经过了河的伙计,再次踩着木桩,小心沉入水下,就这样,尹家父子在众人的护送下,颤颤巍巍地过了河,半路上还因为尹章脚步不稳,差点落水。
眼看着尹家父子到了对岸,后面的伙计立即踩着木桩过了河,最后过河的是曹谦和吴超,二人因为早熟悉了水下木桩的走向,几乎是跑着过了河。
当所有的人都到了对岸,纷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岗楼,可能因为刚才庄苑内生变,看守庄苑的人被调入院内,否则众人在沟渠出口如此折腾,如何不被发觉?
众人庆幸了一番,接着在李季的带领下,步行远离庄苑,奔汝阳县内而去,因为在冲入尹家庄苑时,两辆马车全留在了里面。
途中,众人没再按原来的路线返回,就为了防止尹师绮派人反扑。
一路上行色匆匆,终于到达了汝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