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骏,还是没有消息吗?”高维站在阁楼上,俯瞰着整个裕宁,霏儿,你怎么就如消失了一般呢!
“回禀殿下,有人在忘生涯上找到了这个包袱,里面还有殿下的令牌。”说着,杜骏双手将包袱奉上,却看见主子的双肩抖动了一下。
高维稳定了心神,缓缓转过身,接过包袱,然后细细的翻看起来。里面放着一些盘缠和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再者就是之前自己送给霏儿的令牌。“这个是怎么找到的?”
“日前,有普罗国的探子混入了裕宁,在捉拿他的时候一路追至忘生涯。那人被逼无奈只得劫持了人质从忘生涯上跳了下去!这包袱就是那人质留下的。”杜骏说完后看着高维。
“他们有说那人质长的什么样吗?”高维在心里给自己说,不是,一定不是!
“只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因为那探子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还没看清,他们就一并跳下去了。”他停了停,“殿下,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应该不是的!说不定是这人偷了娘娘的令牌。我已经加派人手在继续找了。”
高维只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杜骏退下。他仰头,将一杯烈酒灌下,火辣辣的从嗓子眼一直烧到心里。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他就觉得懊悔不已,为何当初只凭自己的喜好就去强要了霏儿,完全都没有顾及到她被刘煜背叛后的难过与失落,自己从不曾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连她一心想逃婚都没觉察到。他更后悔为何自己会鬼迷心窍把令牌送给了她,否则,她现在至少还在自己身边,就不会被那什么探子捉住,把她拉下了忘生涯,弄的生死未卜。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如今他只希望杜骏他们能尽快找到霏儿,看到她平平安安,他也就满足了。
善柔来到阁楼上,就闻得一股酒味扑鼻而来,她有些担心的看着高维,这几日来,他瘦了不少,“哥,这么早你就喝这么烈的酒,对身体可不好!如今霏儿不在宫中,我可要替她好好管管你。不然,等她回来,你却变成了个大酒鬼,她问我要她玉树临风的相公,我可上哪儿去赔给她呀!”
高维笑了笑,“小丫头,再过几日就要出阁了,还这般没样子!看来只得让刘煜来慢慢管教你了。对了,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想想自己就要出嫁,又看到如今高维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哥,你不要太担心了。霏儿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你也说了那人是塞外名医,他一定能治地好霏儿。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保重,哪怕是为着霏儿。而且,我成亲也能为她冲冲喜,说不定过几天她就回到你身边了。”
高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了,希望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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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慕容雪霏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
“我说,是不是你们苍岚国王宫的风水太差了,这好端端的娶个太子妃,却没想到进门当晚就病入膏肓,还被送到什么塞外去求医,呵呵,真是可笑。”易轩然看了看慕容雪霏,“听说这太子娶的是慕容迪的女儿,可是这个女儿不是应该许配给一位亲王吗?而且,没想到将门之女,身体却如此不济,刚过门,就踏进了鬼门关,还真是有意思。”话语间,满是对苍岚国的嘲笑。
这些话对于霏儿来说,听着就觉得十分的刺耳,“你倒是对我国的八卦很感兴趣嘛!”她白了他一眼。看来,事情并没有按她预想的发展,应该是高维找了个人来鱼目混珠,假扮成自己和他成了亲,事后却对外宣称自己得了疾病,送到宫外求医去了。想想高维也挺能耐,能想到这样一个解决的方法。不过,如今只怕也是寝食难安吧,要是此事漏了馅儿,这欺君的罪名也是担待不起的。
那日,慕容雪霏和易轩然来到君山脚下,本来是拿了玉佩便打算和他分道扬镳的。却没想到,易轩然会主动提出邀请她游玩普罗国,想想之前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而且自己的包袱盘缠也是因为他才丢的,便答应了,至少跟着他吃住是不成问题,至于银子,再想办法慢慢赚吧!这和他,刚回到府上,就接到了密报,知道了苍岚国的一些动向,只是没想到易轩然会打听的这么细,连这等儿女之事他都不放过,真是搞不懂。
“舟车劳顿相信你也累了吧,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办,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易轩然转身就去唤来了丫环,“紫鸢,木姑娘在府中的这段日子你就负责好好照顾她,你先带她去听风苑的客房休息。”
“姑娘?”紫鸢有些疑惑的打量着慕容雪霏。
易轩然看着紫鸢的表情不由的笑开了,他竟然忘了木雪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加上路途劳顿,弄的蓬头垢面的,还真难看出是位女子,“你看过如此不男不女的,矮小又娘娘腔的男子吗?”这时慕容雪霏正恨恨的盯着他,“紫鸢快带她下去好好洗洗吧!”
慕容雪霏扭头就跟着紫鸢走了,从大厅出来,穿过一个小花园,再经过两个回廊就到了听风苑门口。月亮门洞两旁还挂这一幅对联,上联是“莫放春秋佳日过;”下联是“最难风雨故人来。”白枫木作的底,字的笔画是用黑松木拼成的,古朴苍劲。,门洞的正上方扇形扁上书着三个大字──听风苑。走进来,才觉得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它算不得有多华丽,却是异常的精致。苑中是一处水榭,两层高的小楼充满诗情画意,如同一位含羞的女子,在疏影暗香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木姑娘,这边请。”紫鸢将慕容雪霏引到了小楼前,“这里就是飘香小筑,一楼是厅,二楼的南面全是空房间,姑娘可以自行选间喜欢的住。”
这小筑的门前,没想到还有流殇曲水,而且连接小筑和水中观雨亭的小桥围栏上,都细细的雕刻上了精美的图案,池中的山石、喷泉、植物,景观等无不显示了设计者匠心独具。“这里真的很漂亮,没想到普罗国就是不同,连给客人准备的地方都能如此别致。”霏儿笑着看着紫鸢,“小筑的北面房间正好能看到水榭中的景色,只是好可惜,都已经住上了别的客人了。”
哪知紫鸢却笑了,“木姑娘误会了,这里可不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这里是我家少爷的住处。二楼北面的两间房,一间是少爷的书房,另一间是卧房。所以,不能给姑娘住了。”说着,就推开了门,领着霏儿向二楼走去。
那如此说来,住在这里的时间都的和易轩然共处一室了。想想就觉得郁闷,可是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了。紫鸢将她送到了屋里,“木姑娘,我先去给你准备水沐浴。你自便。”
“嗯,如此就有劳紫鸢姑娘了。”待紫鸢走后,霏儿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带着初春木叶的芬芳。南方的春天真的来的特别早,远处的景色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草色,很美。
不多时,就有人送来了木桶,接着热水也陆续的送了过来。最后,紫鸢捧了几件衣服和首饰过来,“木姑娘,这是少爷让我送过来的。”
“你们这里还常准备衣服的吗?”霏儿觉得奇怪,不会还常备给客人换洗的衣服吧?!
“这倒不是!其实这些衣服是大小姐出阁之前做的,很多都没来得及穿。少爷看你和小姐的身材差不多,想来应该能穿,就让紫鸢给送过来了。”紫鸢将衣服放下,又伸手试了试水温,“那我就先出去,不妨碍姑娘沐浴了。”
“好,谢谢你!”霏儿把房门关好,就开始宽衣了。想着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洗澡,今日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洗洗就开心。一泡在水里,温暖的感觉就到达四肢百骸,真舒服。
沐浴完毕,霏儿挑了件水绿色的裙衫穿上,然后用墨绿色的丝带细细将发丝系住,再拿了个白玉簪子插在发间。紫鸢进屋收拾的时候,愣是看了慕容雪霏老半天,这真是刚那个女扮男装的脏丫头吗?没想到稍作打扮,就能如此清丽脱俗,如同一抹幽兰。
霏儿收拾停当,见易轩然也还没回来,就独自一人在听风苑逛起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仿佛随处看来都是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宁静中又带有些许灵动。来到观雨亭她才看到在亭中的圆桌上还放着一把紫檀木做的古筝,筝的面板上还刻着一首诗──“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这是首字谜诗,猜一物!能猜出来吗?”在霏儿专心看这首诗的时候,竟没发现易轩然已经走到了身后。
“是纨扇!”她笑着看了看易轩然,这首诗她早在母亲的画像上就看到过。画像中,母亲坐在一片荷塘前,手执纨扇,眉目含笑,好不温柔。娘手中拿的扇子上就题着这首诗,所以她立刻猜到谜底就是纨扇。只不过当初,她觉得这就是借景抒怀的诗,没想到它还是首字谜诗。
易轩然的眼里掠过了一丝惊讶和赞赏,“我当时可猜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你只读了一遍就知道谜底了。”今天这个丫头可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惊喜。先是来到听风苑,看到观雨亭中站着的人,一袭湖水绿的衫子配着这满园水墨画般的景致,不由的让他眼前为之一亮。如瀑的黑发静静垂至腰间,偶尔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拂起,衬托着如白瓷般娇美的侧脸,柔美中又不失灵动,为这园中的景色又加上了点睛的一笔。
霏儿不以为然的看着他,“这有何难,不过是你比较才疏学浅罢了,”小小的报复一下,慕容雪霏觉得很开心,“对了,你还会弹琴呀?”
被她这么一说,易轩然也不恼,逞口舌之快有何意思,“略懂。这琴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人送他的,他很喜欢,在世的时候经常擦拭、弹奏。要不要试试?”
霏儿一脸的窘像,但是又不愿承认自己不会弹琴,“这是令尊的珍爱之物,你怎好让别人随便弹奏呢!而且,我弹琴的话只喜欢用自己的琴。”
易轩然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也不拆穿她,“如此,我弹首曲子给雪儿听可好?”说着,就已经坐下。
轻拢慢捻间,美妙的音律就从他的指尖慢慢溢出,如同潺潺流动的溪水,清脆悦耳;如同夜莺轻啼,婉转动听;又如同流风之回雪,柔情四溢。曲终,霏儿还沉迷在琴音中。
“很好听吧!这曲子听说也是爹和那位故人一起做的。”说着,他用手轻轻抚了抚琴弦。
“这么好的一把琴,怎么平时也不收起来呢!你不是说这是你爹的珍爱之物,怎么会随便弃之于亭中呢?”慕容雪霏觉得真是奇怪,照理说应该小心收着才是呀!
“这是娘的主意,我也不明白!自从爹去世,这琴就被娘放在了这里,也不准人收。不过,想来娘一定是很不喜欢这赠琴的人,因为小时候,娘一看到爹碰这琴就伤心叹气,有时还暗暗落泪。”想起往事,易轩然不免有些惆怅。
“哦,我知道了,这琴应该是你爹的情人送的,对吧?”慕容雪霏刚一说完,就被易轩然敲了下额头。
“你胡说什么呢?!我爹不知道对我娘多好,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女人。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爹收到了一封信,从不爱喝酒的他居然会喝地迷酊大醉的回家,从那以后他就终日郁郁寡欢,时常看着这琴发呆,只是再不弹了。没过几年就去世了。”父亲一直是易轩然很敬重的人,如今他虽然过世多年,但提起来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一定有问题!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不一定是爱,说不定是因为愧疚。”她看着易轩然的表情,知道这个话题该打住了。“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普罗国的美食吗?好饿哦!好像‘咕咕’叫了。”说着,霏儿摸了摸肚子。
“走吧!”易轩然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这丫头虽然眼底老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忧伤,让人怜惜,但是却又能在不经意间逗他开心,忘记烦恼。如今,自己的心底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肆意的生长,觉得暖暖的。
霏儿经过石桌时,不小心将琴给撞了下来,好在易轩然伸手敏捷,在落地前稳稳的将它接住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很对不起。”看着霏儿一幅非常懊悔的表情,易轩然竟然对她也提不起气来,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霏儿把琴接过来,“我来放吧。”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琴底还刻有字,她翻过来一看,居然是听风苑门口的对联──“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落款写着──“赠予子枫”。
“子枫,”这名字好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是我爹的字。”易轩然看了看她,“雪儿,你不是饿了吗?还愣着干吗,走吧。”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这一握,却弄的霏儿好不自在,她想把手抽回来,但好像易轩然觉察到了她的用意竟抓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