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远沿着楼梯拾阶而上,刚才在大厅遇到林纬的一幕在脑子不断地回放。很意外林纬居然会叫住他,不仅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还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以顾氏今日的市值和声望,顾公子可以随意呼风唤雨,何必如此低调?”
顾铭远早知林纬不是等闲之辈,看他言语间的傲慢就知他对自己做了详细调查,效率确实高出他的估算,所以顾铭远先是夸对方有个高效的情报网,反问了一句:“难到你没查清楚,顾氏现在谁是当家?”
林纬早有应对:“这算什么?别忘了你姓顾。”
林纬意味不明的怂恿,让顾铭远陷入了沉思。
走回包厢,顾莹珠早已讲完电话,正坐在椅子上等他,见顾铭远表情凝重,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铭远笑了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了个人,争执了两句。”
“我以为你从不和人争执呢。”顾莹珠嘲笑道。
“有的人,你本不想招惹他,可他气焰太盛,让人看不下去。”
“那种侠义心肠不该是你这个年龄有的。”
顾铭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血性?”
“无关血性,这是做人的道理,如果可以明哲保身,谁会不愿意呢?”顾莹珠语带双关道,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低调内敛、性情淡泊,其实顾莹珠知道,他一点都不,“刚才你说的有一句我非常认同,可怕的不是危险,而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会来。爸爸现在已经放了权,也就是说,不管孙翰明做什么,都不再受牵制。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顾莹珠不再兜圈子,直奔今晚的主题。
顾莹珠既把话说得如此通透,顾铭远焉有不知?他垂下目光沉吟不语。
“我不是要你对他怎么样,虽然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既然能把担子交给他,自然是对他放心的。但是人心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我已不年轻,他却是年富力强,我真是很怕他--”
顾铭远一眨不眨地望着顾莹珠,这还是那个处事干练、雷厉风行的顾莹珠吗?他知道她草木皆兵的原因,当年孙翰明曾有一个要好的大学女友,因选择了顾莹珠而最终分手。
“要不是我的身份不便,我不会这样坐等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的,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顾莹珠说,这件事她也只能找顾铭远,她的亲弟弟帮忙,想让她善罢甘休,绝不是一般人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顾铭远不紧不慢地晃动着杯中红酒,慢慢浅酌。
顾莹珠见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不免着急:“喂,铭远,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如果你不方便,就当我没说过。哼,有什么!不就是个见不得人的三儿么!我就不信这能难倒我!”
顾莹珠颇有其父之风,如果她是儿子,顾振山一定不遗余力地将她培养成顾氏接班人。而身为儿子,流着同样的顾氏血液的顾铭远却似乎少了和其父其姊一样的霸气,这不能不说是顾振山的遗憾。
顾铭远的脑中像有道灵光闪过,脑中却不知为何浮现了刚才遇到叶宛的一幕,和她那略带羞涩的眼神。
顾铭远慢声问:“你想我怎么帮忙?”
“很简单,爸爸有心收购源华商贸,你姐夫一直没表态,利用这次资源整合的机会,你请缨到昌明去,既然他说忙,那你就帮帮他。”顾莹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让顾铭远去昌明掣肘住孙翰明,同时做她的眼线。顾莹珠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节骨眼上,顾铭远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老公孙翰明甚至是顾氏其他成员的极大反应。
“你不是在为难我,是在为难孙翰明。”顾铭远点到为止。看来父亲没把集团重担交给顾莹珠也是有理由的,在商场上,女人的感情用事和沉不住气往往只会招来无妄之灾。顾莹珠看到的只是一个家族企业表面上进行的权力过渡,但她看不到权力背后的较量。顾铭远本来就置身局外,他实在没有必要趟浑水。
“你别找借口,凭你当年帮爸做大装潢市场的本事,我相信这对于你不是太难的事。”见顾铭远挑起眉,顾莹珠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找那个榆木疙瘩孟世农画版画、设计和宣传的事啊?对了,孟世农的画现在很值钱,你那些收藏也值钱了!”
“顾莹珠!”顾铭远眯起了眼,竖起食指摇了摇以示警告。
“跟你开玩笑了,知道你不喜欢高调。公司现在只有你1%的股份,要是嫌多,你就全送给我。要是不嫌多,你去帮他的忙,我送你1%。还有,你不是一直惦念那幅画吗?告诉你,对方的价码是70万。”
“好,”顾铭远意外地答得干脆,“不过,我有一个忙要你帮,帮我查一下红十字会那边孟世农画展捐款的事,包括捐赠方的名字和数额。”
“查这个干什么?”顾莹珠奇怪地看着顾铭远。
“我自有用处。你不是有同学在红十字吗?应该难不倒你。”顾铭远微笑,补充道:“还有,如果捐赠方不是个人,而是企业,涉及到捐赠抵扣税款的事,也帮我一并查一下,不管查到什么,尽量置身事外--这不会为难你吧?”
“让我想想。”顾莹珠沉思了一会儿,“好吧,不过我先申明,有什么后果你自负,别给我添烦就行。”
“成交。”顾铭远的声音清冷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