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秦昊是害怕的。他怕,怕这个捉摸不透,实力强大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噩梦,玩弄了秦昊的童年,残酷了少年,如今又要毁了他即将到来的青年。
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何。秦昊像是置身黑暗的羔羊,只懂得吃和睡,养肥一身膘。
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秦昊拼命汲取养分,壮大自身,想破开层层迷雾,屹立在天地的一端,用看透风尘的眼睛,来打量自己所处的世界!
渐渐的,秦昊陶醉了,陶醉在攥紧了拳头,与敌人血拼到底的情境里。有什么是比将命运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更令人愉悦的事情呢。
秦昊的目光灼灼了,他说:“我害怕你的力量,我敢承认,可是你又何尝不畏惧逐渐强大的我。你杀我是因为畏惧,畏惧将来的某一天被我碾在脚下。”
秦鸿儒看着秦昊,觉得自己的一切手段忽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长大了。
不,准确的说是变老了才是。因为从秦昊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属于少年的嚣张与莽撞,有的只是淡然,木讷,忍耐,温善……秦鸿儒有些怜悯这个还未长大,就已经变老的孩子。
秦鸿儒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他无话可说。他一枪破空而起,打得秦昊断线风筝般的倒飞出去,即要撞在崖壁上。
秦昊终究没有撞上去,他一脚踏进虚空里,运转乾坤步,踏到秦鸿儒的身后,两手握紧雪岚剑柄,举过头顶,狠命刺向天灵盖。
尺长寸短,寸短寸险,秦鸿儒右脚掌深深踩进泥里,身形凭空偏移三寸,险而又险的与雪岚剑擦肩而过。
真的是擦肩,而且擦掉了秦鸿儒三寸长平滑的血肉。虽然不过是皮肉伤,看起来却狰狞恐怖!
转手长枪横扫,恐怖的灵力卸在秦昊的腰际,把他抡飞。秦昊撞碎一块山岩,才勉强止住身形。
喉头涌出腥甜血,秦昊不敢浪费,又吞了回去。他握剑右手的关节更白了,稚嫩眸子古井无波。
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秦鸿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生中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却从未如此惨烈过。
惨烈不是因为秦昊有多么强大,而是在他不要命的战斗方式。那提剑贯穿天灵盖的一招,太毒辣,狠厉,只有疯子才能想出这种招式!
从刚才隐身不发,一剑穿喉的阴损招式,到现在贯穿天灵盖的狠辣剑法,秦鸿儒终于忍不住:“你究竟有多恨我!?”
“老实说,我并不恨您。哪怕您在我的身上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伤害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朋友,我也只是生气而已。”秦昊依旧沉静着小脸,平静语气听不出波澜。
“可是我要活着,也要保护我的朋友活着。你不让我活,我只能要你死。如果目的是杀死一个人,哪怕用什么样的方法,好像都是没有差别的。”
秦昊说的话有理有据,让秦鸿儒找不出毛病反驳。可越是这样,他心中越觉得惊悚。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将杀人看做与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不是冷静能够形容的了,简直是精神变态!
于是,秦鸿儒脸色阴沉着问:“你是变态吗?”
“如果将变态归纳为拥有完整而坚固的世界观,却与大多数人价值观迥异的人,那么我就是变态了。”
声音落下,秦鸿儒还没有反过神,秦昊的脚下土石崩裂,留下深深的两只脚印。下一瞬,他出现在秦鸿儒的背后不远处。
秦昊斜垂着执剑的手臂,挑起一道弧线。弧线像撕开空间,凭空卷起狂风,这片天地被肃杀的剑意笼罩。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钟山风雨剑,是气势磅礴的剑,是肃杀凛冽的剑,是秦昊最为熟稔,信手拈来的剑。
剑变了招式,枪依旧是那杆枪。持枪秦鸿儒神色从容,屹立肃杀秋风与滂沱骤雨的剑意中,隐隐有压倒秦昊的趋势。
残雪神枪,神器榜上排名第十一位。秦鸿儒,潜龙大陆当之无愧实力奠鼎人。
雪岚剑,是一柄锋利的剑,仅此而已。秦昊,是一个执着的人,仅此而已。
风声急,雨点骤,秦昊的剑速像是掠过天边的陨星,快至无法想象。哪怕强如秦鸿儒这般,也只有被动防守的份。
这样的战斗局面,并不能归功于奇迹。因为秦昊的鼻和嘴角在流血。先是一点一滴的流,接着泊泊的淌,之后耳朵也眼角也渗出血迹。
灭神击叠加四层,秦昊用十六倍的速度在战斗。血液飞速流动,无疑是在透支他的生命。可哪怕他如此努力,也只是把秦鸿儒压制,伤不到他的一根汗毛。
血越流越急,剑越出越快,剑停下的一刻,便是秦昊死亡的一刻。而秦昊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岸境内,龙猫与游乐的平安归来……
女孩的伤势恢复一些了,她俏脸惨白的盘膝坐在潭水中心,九朵并蒂彼岸花旁。有秦昊拖住秦鸿儒,她得以稳定,并将灵魂散发出的圣洁光芒编制成符文,稳固这方天地……
岸境,龙虎山的峡谷内,煞气化成猩红色实质,缭绕出一片惨淡境地。煞气云雾的中央,隐约可见一白衣女子盘膝枯坐身影。
女子旁边,守着一身着黑纱的窈窕女子。她撑起一道淡蓝色光幕,将煞气阻隔在外,以保证白衣女子不受打扰。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衣女子体内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若是再多一点时间,她一定能完成全部的血脉传承。
彼岸境内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秦昊在彼境度过了十几年,对龙猫与游乐来说,不过是几天的功夫。
也就是短短几天,龙猫从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出落成现在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