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继续凿门，脸上带着不满和愤怒。大概砸了几十下之后，方心正才再次迫不得已地开了门。
张康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忘川也顺势跟了上去。
屋子里做着意气风发的方知行，口中叼着一颗烟，见张康进来了，头不抬眼不睁地问方心正：“这人是谁呀？有预约么？”
张康是个粗人，见方知行态度如此傲慢，心里也不痛快，扯着嗓子喊：“老子姓张名康，是个农民工。”
方知行吐出一个烟圈，稍稍抬了一下眼皮，马上又十分慵懒地处下去了，继续阴阳怪气地问：“我不认识你，心正，请他出去！”
方心正刚想把张康轰走，张康却凭着一把子好力气，将方心正推倒在地，还有恃无恐地说：“方知行，你这个老变态，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肮脏事儿，没人知道！”
方知行掐着烟的手，抖了一下，但迅速面色如常，抬头问：“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张康依旧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有胆量你去告啊，那我就把你每天晚上做的那些羞耻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我告诉你，我有证据。”
方知行一听说张康有证据，神色还是慌张了一下，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不紧不慢地问：“哦？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扳倒我这个要名望有名望，要地位有地位的艺术家呢？”
张康是个实在人，一心只想从方知行那里捞点钱，又有把柄在手，自然不会想到方知行会给他挖陷阱，便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你在外人眼里一本正经，可在我眼里，就是个老变态，你每天晚上，都猥亵儿童，还把那个小女孩打扮成古人的样子，而且，我还知道你把那个小女孩，藏在了什么地方！”
张康洋洋得意的样子，并未让方知行有丝毫的紧张，他不过掐灭了烟，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你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你。”
张康显然没有料到方知行会这么淡定，自己反倒有些慌张：“我告诉你，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方知行笑呵呵地拍了拍张康的肩膀：“年轻人，赚钱要走正道。”
张康后退了一步问：“你什么意思？”
方知行突然面目可憎地说：“我相信你能明白。”
张康道：“我今天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只要给我二十万，咱们这事儿就算两清。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没等方知行说话，方心正道：“二十万，你狮子大开口啊！”
在九十年代，万元户都很少，张康开口就是二十万，难怪断送了性命。
方知行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可以给你二十万，至于你有没有命去花，就不得而知了。”
张康自然也不会被方知行三言两语吓唬住，开口道：“只要你把钱给我，至于怎么花，就用不着你这老变态操心了。”
方知行倒也痛快，吩咐方心正道：“心正啊，给他开二十万的支票。”
张康一看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不禁眉开眼笑，等着财源滚滚。
方心正一脸的不情愿，忘川甚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无尽的贪婪。只是当时的他，不过是方知行身边的一个小跟班，翅膀没有硬，自然不敢单飞，只能暂时依仗着方知行这堵挡风的墙。
方心正将支票恭恭敬敬地交到方知行手里。方知行又亲自将支票交给张康，嘱咐道：“拿了钱，回老家，城市的水太深，不适合你这么莽莽撞撞的混。”
张康看样子是根本没理会方知行的好言相劝，只顾着查支票上的数字2后面有几个零。
方知行看着他流口水的样子，咧了咧嘴角，吩咐方心正：“送客！”
方心正名字叫的好，但心术确实不怎么正，至于方知行，更是个老狐狸，在他的记忆里，明明白白地显示，自己的大徒弟在送张康出门之前，揣了一把水果刀，他却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假装没有看见。
再然后，张康在方心正的跟随下出了门。出门之后的事情，已经不属于方知行的记忆范畴。忘川无从得知。但方知行自鸣得意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就是想借刀杀人。
方知行，太了解人性了。他利用张康的憨厚老实，也利用了自己大徒弟贪财吝啬，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此刻，他应该正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打开屋子里的一只大立柜。
忘川进入方知行记忆之前，古暮已经给他看过了关于这只衣柜的照片，即便是在二十年前，里面的奢华陈设，依旧让人瞠目结舌。
方知行没有动那些金银首饰，只是将一个木偶抱出来，又在木偶的身上撒了一些香粉。没过一会儿，那只木偶就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根本不用方知行提线，自己就可以完成各种动作。尤其是脸上的表情，喜怒哀乐，栩栩如生。
这大概是就是张康威胁方知行的把柄。仔细分析之下，便可得知，这根本就算不上一桩威胁。如果张康以猥亵幼女罪，将方知行告上法庭，法庭根本不会找到任何证据，因为从来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猥亵木偶也是犯罪的。
方知行之所以答应给张康二十万，恐怕一来是怕自己名声受损，更重要的，还是想将他的大徒弟方心正，紧紧攥在手心里，不让他生出异心。
当时的方心正虽然尚且年轻，但已经表现出了惊人的经营头脑。方知行这盘棋下的那也是相当不错，不过短短几年，方氏的木偶剧团便迅速崛起，一票难求。这其中方心正起了很大的作用。
后面的画面，实在是辣眼睛。用不堪入目四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
忘川实在看不下去方知行和一只木偶卿卿我我，便出了房门，准备去往下一段记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出了门，那只木偶也跟着出了门。
忘川走一步，那木偶跟一步，忘川退一步，木偶也跟着退一步。
忘川糊涂了，在别人的记忆力，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东西。
难道，并不是方知行的记忆在支配这只木偶，而是木偶，已经完全支配了方知行的记忆么？
这不禁让忘川想起刚才对付记忆卫士时，那个一闪而过，穿着汉服的小女孩。那身形，那长发，和眼前的这只木偶，简直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