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午的太阳总是异常的温暖,刘寻风和二女吃饱喝足休息够了之后,吵着闹着让我带她们出去游玩一番。刘寻风就不说了,这两个女孩子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就算到了三桥县也没往乡下去过,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出门的时候,方欣欣拿出手机让师叔帮我们合了张影。照片里,我们四个并排而立,刘寻风还搞怪地撅着屁股摆了个梦露的经典动作。
我带着他们去了牛鼻子洞,鬼子林,文昌宫玩了玩,后来又意犹未尽地跑到了老城墙遗址,反正这附近但凡能叫得上名儿的景点我都带他们逛了一圈。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在西边的天空摇摇欲坠,站在城墙上的方欣欣指着不远处某个地方问道:“苏十四,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大水库出现在视线之中,不远处就是大黄庄。水库周围是一块块梯田,金黄色的豆秧披上夕阳的余晖十分灿烂。水库一圈生长着茂盛地芦苇,穿着绿色的裙子,披着白色的头发在风中摇曳,看上去婀娜多姿。水库中粼粼波光闪动,一只小船停靠在岸边随着水波摇晃。几只野鸭从芦苇荡中冒出头来,憨态可掬地摇晃着跳进水里,在湖面上悠闲地浮游。
“那里是大黄庄水库,往年淹死过人的哩。”我故意吓唬她。
方欣欣早已被这幅画面陶醉了,哪管得了那么多,嚷嚷着一定要到水库边上游玩一番才行。我推说现在天色不早了,不知不觉都跑到大黄庄附近了,天黑前能回到道观就不错了。奈何沈从玉和刘寻风也跟着起哄,都想去水库边看一看,再说有我在这里他们哪会怕什么水鬼。我拗不过他们,只好带他们去了。
我们在水库边一直待到了傍晚才离开,这时候已经有淡淡的雾气升起。回去的路上,雾气越来越浓,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雾中传来,随着铃铛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低沉诡异的声音“死人上路,生人勿近”。
很快,雾气中出现了一排模糊的影子,隐约能够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手摇铃铛,撒着黄纸钱,带着一排七个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缓慢地行走。看到这种场景,我立马想到了一个名字,湘西赶尸人。
赶尸人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职业,他们利用秘法让尸体能够行走,以此方法可将那些客死异乡的人带回家乡安葬。这种秘法是巫术的一种,一般只出现在苗族之中,和苗族蛊毒的地位相当,而且更加神秘。据说赶尸人的选拔极为苛刻,要经过极为严苛的考试,而且入门之后必须学会三十六种功才可以进行赶尸。
赶尸人手里的铃铛叫摄魂铃,而我们道士平常作法用的铃铛法器一般是三清铃,这二者有很大的区别。由于赶尸人都是在夜晚赶路,有经常会路过一些不太平的地方,一些孤魂野鬼会觊觎这些新鲜的尸体。摄魂铃的作用就是震慑鬼魂,让他们不要靠近。当然,除了震慑之外,还要给人家好处,这样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离去。因此,赶尸人一边摇铃念咒,一边还要撒纸钱,散给周围的孤魂野鬼,这也算是恩威并施。
不过以我对湘西赶尸人的了解,他们的活动范围仅局限在湘西及附近的地带,如今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就在那赶尸人从我们身边路过的时候,为首的那个赶尸人忽然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紧接着,赶尸人手里的铃铛突然变了个节奏,听上去让人有些昏昏沉沉。
一叠纸钱从眼前雪花般洒落,我的眼皮顿时感觉十分疲惫。就在我即将要睡着的时候,我的跛脚上传来一阵凉意,这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有在有阴气存在的时候,我的跛脚才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刚才必然是有鬼出现。可是当我向眼前看去的时候,只有两三片纸钱从在我脚尖附近飘落,那里还有什么鬼魂和赶尸人的存在。
当我回过头去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居然发现沈从玉和方欣欣两人不见了。至于刘寻风,两个眼皮还在打架,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睡着。不用想也知道,沈从玉和方欣欣的失踪肯定是那个赶尸人搞的鬼。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犹如沉入了水底,赶忙的把刘寻风叫醒。
刘寻风睁开朦胧的眼睛,哼哼唧唧地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是我抓着刘寻风的手是在颤抖的。
“沈从玉和方欣欣被赶尸人抓走了,你快回道观找师父和师叔过来,我去追那个赶尸人。”
说完之后,不管刘寻风的反应,我直接顺着赶尸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刘寻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剧变,连忙向道观的方向跑去。
我的腿脚不好,速度不会太快,幸好那赶尸人的速度比我还慢,几分钟之后,我就看到了那排“尸体”的轮廓。我仔细数了数那一排“尸体”的数目,发现果然比之前多了两个,那多出的两个肯定就是沈从玉和方欣欣了。
我不清楚那个赶尸人的底细,不敢贸然冲过去和他抢人,只能远远跟在后面并且沿途留下记号等师父他们找过来。
越往后走,我越觉得脚下的路有些熟悉,直到一片倒塌的灵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居然来到了大黄庄。灵棚旁边的宅子正是村子最边缘的黄有才一大家子住的地方,只不过这宅子四周围上了脚手架和绿网纱,看上去好像是要翻新这座宅子。
赶尸人走到宅子门口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将他引了进去,那一排“尸体”也跟着他一个个从门槛上跳过去,进入了院子当中。
我猜这些人十有八九会在堂屋里会面交谈,于是悄悄贴到围墙边,顺着围墙走到堂屋的位置。刚才赶尸人身上出现的那股阴气让我有些担心,出于谨慎我贴了一张阴鬼符遮掩了自己的生气。
我想要悄无声息地爬上墙头,靠近些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奈何腿脚不给力,想要爬上去还要不发出动静,真是难如登天。我搬了几块砖头垫在脚底,然后用力一跃,双臂抱住墙头,两脚在墙上乱蹬,只差一点就可以上去了。忽然间,我感觉到一双瘦小的手从下面拖住了我的双腿,并且把我往上抬了抬。
我心里一惊,转过头向下看去,一张贼眉鼠眼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那张脸是倒三角的形状,双眼奇小,两颗门牙大的露出了嘴巴搭在下嘴唇上。而这张脸孔的主人身材异常肥胖,腰围是我的两倍,与他那颗脑袋根本不成比例。更加诡异的是,此时他正托起我的双腿,脸上绽放着死人般的微笑。好家伙,这一下子惊得我双手失了力道,顿时屁股着地从墙上跌了下来,好险没叫出声来。
这个奇怪的男人双手叠放在胸前,依旧眯着眼睛对我微笑,在他身边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女人与他动作如出一辙,而且也在对我微笑。在他们身后,五六个孩子也是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同样对着我微笑。
你们能想象大晚上的,男女老少一家子悄无声息地出现,而且保持相同的姿势对着我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反正当时我的头皮像是放在油锅里炸过一样,麻地几乎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