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头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她沉默片刻后说,“我没有。”
他手指动了下点点烟灰,轻描淡写的语气:“你今天挺奇怪的。”
“是么,”俞菲伸手把车窗按下,脸朝外呼口气,“你可能误会了吧。”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因为你碰到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吧?”
他问这话显然是不信自己了,也许今天真的表现太过反常了,之前井岚也瞧出问题了,她说:“不是,那人我不熟。”
他眼神暗了暗,又问:“不是以前的朋友?”
“不是朋友。”她回的很快,语气甚至有些冲。
江时戈突然笑了笑,看着她说:“生气了?”
她立刻回:“没有。”这一句明显带着情绪,俞菲自己都感觉出来了,更何况江时戈。
事实上,她的确有点不高兴。她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情绪和动作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可能是因为他职业的原因,太能够洞察人心,俞菲焦灼又有点心惧,他会不会发觉到什么,会不会已经发现……却只是一直在旁边冷静戏谑的看着她的反应。
俞菲想不透,这种被动感让她越来越不安,渐渐化作愤懑。
江时戈笑起来,伸出手摸了下俞菲的发顶,轻柔的动作,带着点温柔宠溺的感觉,“怎么和小孩子似得。”
他的手拂过她的头发,并没有过多流连,亲昵又不越矩,但非常有效的再次引起她心脏的急促跳动。
她板着脸,侧过头严肃的看着他:“江时戈。”
“嗯?”他的神情有点轻佻,吸了口烟慢慢吐气。
烟雾中,她有些辨不清他的表情,她对他说:“我比你大。”
江时戈挑下眉头,继而微微一笑,沉静又动人,“好,我以后不那么说了。”
俞菲没说话。
“不生气了?”他问。
俞菲抿着唇,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江时戈看着她的侧脸,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鼻梁秀挺,双唇饱满,染着淡绯色的唇膏,她的侧颜很美,以前他就很喜欢看她的侧脸,那时只敢坐的远远的偷偷看,现在好了,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只要稍稍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思及此,他突然伸出手捏住俞菲的下巴使她抬头冲向自己,在她惊诧的眼神中渐渐靠近,他时间掐的很准,没等她反应就松开了她:“以后累了就不要强撑着出来,对身体不好,你眼底都青了。”
“是么……”她愣了愣,这次顾不得什么,拿出包里的小镜子观察,果然看出眼底有些发暗。
她没有发怒,这是在江时戈的预料之中的,他摩挲指尖,回忆着刚刚柔嫩丝滑的触感,璨玉一样的细腻,他真想再放纵自己一次。
她收了镜子,隔了一会儿问他:“你刚刚说我可以直接和你说不来,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
“嗯,”他点头,忍耐住内心的欲望:“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
即使俞菲做好重重心防,在听到这句话时也禁不住心弦震动,第一次有人和她说,不要勉强自己。
她看着他的表情,清冷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低着头,真的搞不懂江时戈要做什么。
追求她,可他并不像其他人追求者一样频繁出现,鲜花礼品的轰炸。
只是朋友,他又每每会做一些让她误会的动作,又说这些动人的话。
“江时戈,”她抬起头,视线平静,“你交过很多女朋友吗?”除了情场老手,俞菲想不出别的原因。
“没有,”他否认,“可以说,我还没交过女朋友。”
俞菲不太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女友。
江时戈补充说:“是真的,我家教很严,长大后又没遇到有感觉的人,所以才没交过。”他看着她,眼神戏谑,“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俞菲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回答,只见他眼底的笑意渐深,她后悔不已。
一人冲进车里,高喊:“快快,开车开车!”是井岚,她跑的满脸通红,表情异常兴奋,“一会儿连奕笙就追来了!”
江时戈碾灭烟,提醒俞菲:“安全带。”
俞菲系好,这时听到后面不远处有人大喊:“小江!小江别开车!”
“快走快走!”井岚催促着。
江时戈一踩油门,车子飞速行驶起来。
连奕笙的声音越来越小,俞菲朝后看,连奕笙拎着一个大桶已经跑不动了。
她问井岚:“怎么回事儿?”
“哈哈,谁叫那小子气我,”井岚捧着肚子大笑,“我说我们要把他撇下他还不信,我逗他几句趁机溜了,没想到他追来了,还好我跑得快,小样儿,姐的大长腿是白长的吗!”说着她朝江时戈说:“江时戈你太给力了,我还怕你狠不下心呢。”
江时戈意有所指的回:“我的心可比你们想的硬多了。”
他的手机响起,俞菲看到是连奕笙打来的,问:“你不接啊?”
“不用,他肯定没好话,现在是白天,就是车不好拦,他回得去的。”
俞菲哦了一声,放心了。
江时戈开车回市区,井岚切身体会了一遍江时戈的车速,她颤巍巍的问:“江时戈,你开车是专业的吧?”
“你害怕?”他把车速降了下来,边说:“我以前玩赛车习惯了。”
井岚问:“你还玩赛车?”
“嗯,后来玩透了,就没碰了。”
俞菲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鞋面,手机震动,她点开。
井岚:“高端精品人士啊,必须抓住!”
俞菲没理,把手机放回去了。
期间井岚来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最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俞菲回头问她:“谁给你打电话?”
她皱着眉头,嘴角紧抿着,看起来惆怅又不安,“没什么人啦,就是骚扰电话。”
“把号码拉黑就好了啊。”
井岚心不在焉的点头,之前高昂的情绪一扫而净,俞菲隐隐猜度着,并没有开口问。
到了市区,井岚说她有约临时让江时戈把她放下了,她决定的很突然,俞菲刚想借着她一起走时井岚直接把门一关,江时戈更快,没等两秒车继续往前开,她偷偷看他一下,专业人士不一样啊。
江时戈对她说:“一天没吃饭,饿了吧?”
“还行。”
“想吃什么?”
其实她并不想吃饭,可也不好拒绝,便说:“都可以,你喜欢吃什么就去哪儿吧。”
江时戈闻言轻笑了一声,到了红绿灯时停下,他看着她问:“你没有喜欢的菜吗?”
俞菲看到他笑,脸上有点发热,他之前都不怎么笑,可每当他笑着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别过脸小声说:“不能没有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他眉眼弯着,透着暖意阳光,江时戈就是那种冷着脸时沉静动人,笑时又阳光温柔的长相,“你平时在家做菜吗?”
俞菲注意到他的笑容紧张的束手束脚,脸上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生怕让他瞧出什么,“做的不多。”
他想了一会儿,对她说:“要不去我家,我给你做菜吃吧。”
她一惊,现在赶紧避开他还来不及,怎么敢答应去他家,“不、不好吧。”
他仍是笑着:“没什么不好啊,这里离我家挺近。”
“算了吧,还要买菜挺麻烦的,”俞菲慌神了,连忙说:“下次有机会的吧。”
“那约好了。”
俞菲一愣,“什么?”
江时戈眉眼绽开,淡笑如风,“那下次就去我家吃饭。”
绿灯亮起,他启动车子驶向前方。
俞菲深深地觉得自己又掉入一个大坑,而且隐隐觉得她在这个坑里越陷越深,有种再也爬不出来的预感。
事实上,俞菲从来都不是性格柔软的人,至今为止,每到一个阶段,她都有不同的变化。
少女时清秀高傲,成年时清丽倔强,如今是清艳柔美,即使平时性格趋于和顺,那也是因为她不愿惹麻烦事,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她立刻便会张开羽刺反向攻击,非杀的对方片甲不留才会收手。
但她无法对江时戈束起盔甲,不仅仅是因为他帮过她,也是因为她先动了情。
爱情当中,谁先陷落,谁便是弱者,反复挣扎也无可奈何。
她看着前方,调了下坐姿。天空渐暗,冷风已至,车开着开着,天上竟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滴到车窗上,江时戈打开雨刷,拨开片片水珠。
雨声瀌瀌,路上开始堵车,半小时才走出一条街。之前两人还说话,后来江时戈的注意力转向路上,他皱着眉看着前面,感觉自己的车一步步的往前蹭,就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他不耐的拍下方向盘,转头看了眼俞菲,发现她竟然斜倚着睡着了。
他思索下,想来她是真的累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打瞌睡。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俞菲的侧头靠着椅背对着他的方向,有几缕头发滑落到面上,细白如荔的肌肤映着鸦黑的发,湿润嫣红的樱唇微分,显得格外诱人,从纤细的脖颈至下,精致的锁骨处露出的嫩白肌肤泛着光泽。
江时戈呼吸沉重起来,手指摩挲两下,开始怀念那触如凝脂的手感。
俞菲仍闭着双眼,安静美好,毫无防备,“真是太大意了。”他低叹一样的自语,该说她信任他,还是对每个人都这样不设防呢。
从前也是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自己的心就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不断跳动。就像现在,外面降落着倾盆大雨,车内静谧如斯,他听不到雨声,只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渴求如狂的人触手可及,即使恨意仍在心间徘徊,仍止不住喷薄的思念,他怎么能忍耐的下去。
终于,他坐直身体,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