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喊了一声,立刻就跑来一个年轻的士兵。
士兵向她行礼,叫了声“夫人”!
“小赵,你再叫个人过来,守在这个门口,不许小雨出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明白了没有!”罗文茵道。
“是,夫人。”士兵领命,立刻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叫了一名战士过来。
“你要软禁我?”曾雨喊道。
“李阿姨,你出来,让她一个人待着!”罗文茵回头对李阿姨道。
李阿姨看着曾雨,又看着罗文茵,还是松开了曾雨。
“娇娇,你别闹,乖乖听你妈妈的话,你妈——”李阿姨道。
“你们都走,你们都去守着她好了,不要管我,我不要你们管我!”说着,曾雨就抓起屋子里的东西开始砸,朝着门口扔去。
李阿姨赶紧拉着方希悠出去,罗文茵站在门口,看着曾雨。
“你最好祈祷你姐姐没事,我告诉你,要是你姐姐这次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说完,罗文茵转身离开,让李阿姨锁上门。
方希悠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两名警卫执枪站在门口,李阿姨只好掏出钥匙锁了门。
“谁都不许进去,不许放她出来!”罗文茵又对警卫说了遍。
“是!”两名士兵应声。
罗文茵深呼吸几下,对方希悠道:“希悠,你回房去吧!我去医院看看!”
“文姨——”方希悠叫了声。
她想说“文姨,您别担心,迦因会没事的”,可是,今晚,在看着丈夫当面跟苏凡表白后,方希悠已经没办法这么云淡风轻了。
罗文茵也想说“希悠,你别多心,泉儿和迦因,没什么的,你别多心”,可是,这样的话,今晚,她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的尴尬,即便不说,也是在空气中浮着。
“你去休息吧!我去医院!”罗文茵对方希悠道,她拉着方希悠的手,深深注视着方希悠,却是什么都没办法说。
罗文茵松开方希悠的手,就快步走出了院子,李阿姨赶紧跟了上去。
“夫人,部长他们已经过去了。”罗文茵的秘书孙小姐快步走来,报告道。
“我们赶紧过去。”罗文茵道。
在医院的这一夜,对于曾元进夫妇来说,也是极为难捱的,似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度过这样的夜晚了。说是没有,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不久之前,就是覃逸飞退婚后、苏凡在榕城出事的时候。而今天,坐在病房里看着女儿沉睡的样子,曾元进感觉到时间好像没有再移动。
为什么,会这样?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曾元进对女婿道:“漱清,你陪我在这边坐会儿。里面交给你妈和泉儿吧!”
病房外间的客厅里,霍漱清关上了套间门。
“漱清,今晚的事,你也都看到了,变成这样的局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曾元进说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这只是一个意外!”霍漱清道。
“是啊,意外啊!意外,也都是以前种的因得来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果。”曾元进道。
霍漱清不语。
苏凡没事,医生说身体没事,关键就是她的精神状态。现在她这样沉睡,很大程度是她的精神原因导致的。而这是最麻烦的!经历了接连的意外打击,苏凡脆弱的神经,似乎已经很难承受这一切了。
“刚才在车上,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如果当初,阿泉和我说要救迦因的时候,我多问一句,多问一句她叫什么名字,或者,我看一眼她的照片,或许,我们一家人早就团聚了,迦因少受苦,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曾元进说着,香烟夹在指间却不能送进嘴巴抽一口。
手指颤抖着,他直接将烟蒂摁进了烟灰缸。
霍漱清看得出曾元进很是心烦意乱。
别说曾元进了,就连他,心情也都是极难平静的。何况是曾元进呢?
“很多事都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您别怪自己了。”霍漱清道。
曾元进却摆手,道:“这件事,变成今天这样,真的,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控制住局面,不让事情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我错了,我错了啊!”
霍漱清没说话。
他知道曾元进是想和他说出自己内心的纠结和悔恨,这个时候,他身为女婿,就应该好好听着,当个听众。
“人的感情,真的是这个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最难琢磨最难控制,也最痛苦的!”曾元进道,说着,他看向霍漱清,“漱清,谢谢你能冷静处理,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了,真是愧对你!”
“曾泉是最痛苦的一个人,我理解他。如果一切都没有说破,大家维持表面的平静,时间长了,他也就处理好了,而且,这些年,我也能感觉到他其实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可现在变成这样,让他今后很难面对这个家庭,面对迦因。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霍漱清道,曾元进点头。
比起找责任,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善后。而霍漱清和曾元进谈的,也就是善后的问题。继续追究责任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这就是霍漱清的想法。
“至于迦因,迦因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她总是喜欢把一切问题都往自己的身上扛,什么麻烦都是她自己去扛,明明,明明她自己根本无力去承受。我担心的是她自己撑不过去——”霍漱清道。
曾元进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啊,现在迦因和泉儿都是麻烦!”
“您别担心,迦因这边,我会好好照顾她。天亮后我和省里说一下,晚几天回去,带上迦因一起走。”霍漱清道。
曾元进望着他,道:“我明白了,首长那边,我去和他说说。家国难两全啊!”
翁婿两个聊了两句,就一起走进了病房里间,罗文茵正拿着毛巾轻轻擦着苏凡额头的汗。曾元进就劝妻子坐下休息会儿,夫妻两个坐在沙发上,霍漱清接过了罗文茵的毛巾。
病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开口。
霍漱清看了眼腕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爸、妈,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她。”他起身对岳父岳母道。
“我想留在医院。”罗文茵道。
“没事的,妈,迦因现在只会睡觉,等她醒了我再给家里打电话,您别担心。”霍漱清道。
罗文茵看着他。
霍漱清看了眼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曾泉,罗文茵和曾元进都看向了双手支着下巴、视线都在苏凡身上的曾泉。
曾元进起身,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曾泉转过头看向父亲。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曾元进道。
曾泉看着霍漱清,便起身了。
“爸,文姨,你们先在车上等等我,我和漱清有话说。”曾泉道。
罗文茵虽然很想陪在女儿身边,可是今晚发生这样的事——家里的还需要处理啊——便跟着丈夫一起走了。
“漱清,辛苦你了。”罗文茵道。
“没事。你们回去休息吧!”霍漱清道。
把罗文茵和曾元进送到电梯口,霍漱清和曾泉就走向病房。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曾泉看见走廊里的自动贩卖机,问霍漱清。
“零钱有吗?”霍漱清问他。
曾泉掏了下外套口袋,拿出钱包。
“给我一罐乌龙。”霍漱清道。
曾泉便走过去,掏出钞票。
等霍漱清回到病房,给苏凡重新压了下被子,曾泉就拿着饮品进来了。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走到外面的套间,关上了病房门。
霍漱清接过曾泉递给他的乌龙茶,打开喝了口。
“对不起!”曾泉道。
霍漱清看了他一眼,只是拿着手里的茶和曾泉碰了下,什么都没说。
曾泉为什么说对不起,霍漱清明白,而他现在不需要说什么。这么多年,两个人因为苏凡而建立起来的那种信任,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天吧!只是,只是我——”曾泉说着,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曾泉的心里,一下下抽痛着。
霍漱清轻轻拍拍曾泉的肩。
“我害怕她这样,霍漱清,真的!”曾泉说着,眼睛不禁模糊了。
霍漱清的手,在曾泉的肩膀上放着,轻轻捏了下。
他是在鼓励自己,曾泉明白,可是——
“我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伤害她,我不想看见她难过,不想看见她——可是,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是我让她这么伤心,我——”曾泉闭上眼,右手扶着额头,强忍着眼中就要涌出来的泪。
霍漱清没说话,静静坐着,手里的乌龙茶,却是根本不平静。
“前几天,我看见她闭着眼睛去过马路,我真的,真的,”曾泉说着,睁开眼,右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逸飞退婚的事,她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现在,现在她这样不醒来,万一,万一她——”
说着,曾泉看着霍漱清。
霍漱清明白曾泉没有说出来的话。
那两个字,曾泉说不出来,他,也说不出来。曾泉担心,他怎么能不担心?
房间里,一片安静。
“没事,我来想办法!”霍漱清看着曾泉,安慰道。
曾泉望着他。
“不管是什么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在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要去揣测什么了,也,不要责备自己!总会有办法!”霍漱清伸出手,意思是要和曾泉握手,曾泉看着他的手,却迟迟没办法伸出手。
“你,不恨我吗?”曾泉望着霍漱清,道。
“为什么要恨你呢?”霍漱清收回手,“如果当初不是你,她还不知道会不会活下来——”
曾泉苦笑了下,叹道:“我也不是完全没用的人啊!”
“你对她好,是她的福气,真的。如果不是你在这个家里,我想,她一定没有那么快就融进新环境。她那个人你知道的,真的是,适应环境没那么快。有点傻傻的。”霍漱清说着,不禁笑了,心,却是一丝丝抽痛着。
“是啊,她真的是好傻。”曾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