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把那封信交给霍书记,我不想去他办公室那边,人多嘴杂,难免有什么不该有的传言。”江采囡道。
苏凡点点头。
江采囡深深望着苏凡,或许,这是自己这一辈子第一次如此平静地看待自己爱慕之人的妻子吧,又或许,这是最后一次!
屋子里的暖气,好像稍微有点热了,苏凡觉得自己手心出了些汗。
可屋子里,安静极了,她不懂江采囡看着自己在想什么,是在想她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霍漱清的妻子吗?
“对不起!”江采囡嘴巴微张,艰难地说出来这三个字!
对不起?
苏凡愣住了。
江采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江采囡和霍漱清之间又没什么,和她也没有任何恩怨,可以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可是,苏凡没有来得及问原因,江采囡就赶紧抓起手包,转身快步离开了。
离开了霍漱清的家,江采囡站在马路边回头看着那个院子,看着那幢小楼,泪水噙满眼眶。
她和他之间,从来都没有开始,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结束。因为没有结束,所以,所以,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是不是还可以相见呢?
风中,飞过江采囡的泪水。
一小时后,当这座城市在眼里越来越小时,江采囡却笑了。
如果不能和他站在一起,至少,她不想选择站在他的对面,她宁可选择离开!
苏凡站在窗口,手上是江采囡那个信封,她静静望着外面。
过了春节假期,院子里依旧是一派肃杀的气氛。
她不知道霍漱清正在经历着什么,她不懂江采囡来干什么,她,不知道很多很多。
可是,她知道霍漱清是爱她的,那么的爱她。
这样的她,又该如何回应他的爱?
江采囡说,要努力做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是啊,要做一个值得他爱的人,爱情是双向的,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来付出的,而不是让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努力,让他一个人坚持。没有人会一直等着另一个人,没有人会一直爱着另一个人。想要让他爱,就要做一个值得他爱的人。
苏凡不禁攥紧了手。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有什么资格让优秀如他的一个人无条件地爱着?
江采囡是那么直率的一个人,她毫不避讳自己对霍漱清的仰慕,却也不因为自己对霍漱清的爱恋就去插足他的家庭,得知他有爱的人,她选择了离开,而现在,江采囡——
苏凡想想江采囡和孙蔓,再想想自己,好像自己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啊!不能再让霍漱清等待下去了啊!
她要努力,努力成为一个强大的女人,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人,优秀到足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爱情,不正应该如此吗?
我不愿做藤蔓,攀附着你,我要做一棵和你一样的树,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共同迎接风雨,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让你为我抵挡一切的严寒酷暑。
有人说,你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就要让自己的高度达到足够和那个男人相匹配,如此,婚姻才不是一种依附。而现在,她已经嫁给了他,是他们的爱情让她成为了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可是,她不能再这样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爱,享受婚姻带给她的安全。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哪怕是夫妻,哪怕是爱人,谁都没有理所当然要去爱另一个人,没有理所当然让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责任,而另一方只是享受婚姻的好处。这样,对他不公平,更加是对他那份爱情的亵渎!
晚上,霍漱清依旧和平时一样很晚到家。可是,他到家的时候,张阿姨告诉他,苏凡一直在书房里。
他很奇怪,都这么晚了,为什么她会在书房?
连衣服都没有换,霍漱清就走进了她的书房。
“你回来了?”苏凡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你在看什么?”他走到她身边,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问。
“一些专业的书。我以前买了的,都没有看。”苏凡道。
霍漱清看了一眼,真的是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她的书桌上还放着好几本。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了?别太累了。坐太久了,对你身体不好。”他说。
苏凡摇头,道:“太长时间没看书,速度好慢,一句话都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行。”
“那也慢慢来,别太急了。”霍漱清道。
苏凡抬起头,望着他。
他眼里那深深的疲惫,让她看着心疼。
见她盯着自己,霍漱清不禁笑了下,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苏凡摇摇头,道:“你先去洗漱,我等会儿去卧室。”
“来,我抱着你过去。”他看了眼桌子,发现她的手边有一张书签,他就放进了她正在看的书里,把书合上。
苏凡也没有拒绝,看着他合上书。
霍漱清一下子抱起她,苏凡抱住他的脖子,就默默地让他抱着自己。
到了晚上,看着他的胡茬冒出来了啊!
她抬手,轻轻抹了下他的下巴。
霍漱清看着她,眼底都是深深的笑意,道:“怎么了?痒吗?”
“长出来了。”她说。
“当然了,说明我的新陈代谢很旺盛,说明我还没老。”霍漱清道。
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霍漱清再度亲了下她的眼角,道:“等着我,马上就来。”
苏凡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那个信封。
霍漱清快速冲了个澡,快快地就出来了。
苏凡见他头发还没干,道:“你把吹风机拿来,我给你吹一吹。”
“就是等着让你帮我弄干头发!”他笑了下,走进浴室,拿来吹风机。
等他再度坐在她身边,苏凡把那个信封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问。
信封上面什么都没写。
“别人给你的情书。”苏凡道。
霍漱清愣住了,旋即就笑了,道:“是你写的?”
“都说了是别人了。”苏凡道。
霍漱清拿起来,看了眼,就把信封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你干嘛扔了?”苏凡惊叫道。
“没必要看啊!为什么要看这种无聊的东西?我只看你写的。你最好每天都给我写一封情书,我晚上回家的时候检查。”霍漱清道。
“不是吧!真是不讲理。”她说。
是啊,真是不讲理,写情书又不是写家庭作业,还要检查的。
霍漱清笑意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那撅着的小嘴,忍不住亲了下去。
苏凡先是一愣,随即就迎上了他。
霍漱清也是觉得诧异,不光是最近,就是以前,她也极少会主动——
心里的喜悦,在他的周身蔓延着。
空气里,是那甜蜜的爱意在颤抖着,浸透着两人的皮肤。
良久,他松开她,注视着她那酡红的面颊。
他不想问她怎么会这样主动,至少这动作说明她接受了他,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快要修复了。
“那个,你把信捡回来。”苏凡道。
“扔就扔了,捡那个做什么?”霍漱清道。
苏凡看着他,道:“你认识一个叫江采囡的人吗?”
霍漱清一愣,浓眉不禁蹙动了,他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她的?”
“她今天来家里了。”苏凡道。
奇怪,江采囡来了,张阿姨怎么没和他说?
霍漱清心里讶异着。
和江家的事,最近正是不可开交,江采囡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他家里做什么?而且还是在他上班的时候——
难道是来和苏凡说那件事?
“她,和你说什么了?”霍漱清问。
“没说什么,”苏凡道,“那封信,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拿起来看看。”
霍漱清看了眼垃圾桶里那躺着的信封。
“没事的,我又不会吃醋,你看吧!”苏凡道,“我觉得她人挺好的,我挺喜欢她——”
霍漱清愣住了,江采囡到底和苏凡说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捡起信封,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打开旁边的落地灯,拆开信封——
霍书记,您好!
有很多话,我想当面和您说,可是,现在的局面,我家里人对您和您的夫人做的那些事,特别是您的夫人,我,没有脸来见您!请原谅我用这样一种懦弱的方式来跟您道歉!对不起,对您和您的家人遭遇这一切不幸,我向您道歉!我知道,这样的道歉根本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不能让您的夫人受的那么多伤恢复,不能让您那些日夜的煎熬都消失,不能抚平您那么多日子所受的痛苦。道歉,也只不过是让我自己的良心可以安定一些。
我没有想过我的家人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我没有办法原谅他们,我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可是,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不能抛弃组成我生命和身体的一切,同样我也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继续和那些伤害了您和您爱人的家人们继续在一起生活。不能完完全全爱您,不能完完全全地做您的敌人,我只能选择离开,离开我的家庭,离开您!
对不起,漱清,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从当年在云城遇见你开始,这两个字就在我的梦里脑子里嘴里萦绕着,无数次,我想喊出来,可是我不能。你爱你的妻子,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我都没有机会走进你的心里。
我很羡慕你的妻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处境,你都是那样爱她,那样不离不弃。在医院遇见你之后,我也想过是不是可以和你多找借口见面,或者可以成为你在这孤独岁月里的伴侣,可是,看着你深夜赶回医院,看着你日渐消瘦,我,只有放弃这样的想法。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不会给我一点位置,不是么?
我没有怨过你,没有恨过你,相反的,现在我的内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你愧疚,我希望我的家人不是因为我对你的仰慕而对你夫人做出那样的事。
再见了,漱清,好好保重。我会在远方为你祈祷,祈祷你平安幸福,如果今生还有机会,如果我们还能重逢,我希望,我们能是朋友!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不要有那么多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