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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莫斯科创造中国神话

中国军事代表团在莫斯科能够这么顺利地完成武器采购任务,得到斯大林关于配属部分苏联飞行人员的承诺,自然使代表团感到意外。但,能有如此的结果,有一个人是功不可没,那就是孙中山的遗孀——宋庆龄。

在代表团赴莫斯科访问期间,宋庆龄作为苏联政府和斯大林的特邀嘉宾,正好也在这里。苏联政府和斯大林对中国抗日战场的详细情况,大多是从宋庆龄那里得知的。

名义上,宋庆龄是应邀到莫斯科休假的,但她一点不比代表团的成员轻松。由于她特殊的地位和身份,也由于斯大林同孙中山的私人友情,她先后3次同斯大林会见,并向斯大林介绍了日本军国主义的野心和残暴,介绍了从“9.18”事件以来,给中国人民造成的空前灾难,并力陈苏联应该援华抗日的理由,从而促成和坚定了斯大林援华抗日的决心。

与此同时,宋庆龄还多次到苏联国防部、外交部、军工部等政府部门揭露日本军国主义者妄想北图苏联、独霸东亚的野心,介绍中国抗日战场的形势。她卓有成效的工作,在当时苏联政府内形成了警惕日本人、同情和支持中国抗日的良好氛围,最终对斯大林和苏联政府决定援华抗日政策的形成,起到了特殊有效、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由于当时的政治氛围,以及保密原因,宋庆龄在这个问题上发挥的特殊作用,并不为大多数国人所知。正是宋庆龄这一时期特殊的工作,以及后期有效的策应和配合,中国政府才有可能顺利地从苏联采购到抗战急需的武器装备,才可能在抗战初期岌岌可危的情势下,使中国军队避免了更大的损失,甚至崩溃及战败;最大程度地减轻了日本飞机对中国城市和乡村的轰炸、日本军队对中国平民的杀戮和蹂躏。

前线告急,上海告急,战场上每况愈下。在斯大林会见代表团仅仅4个小时后,即9月7日下午3点,根据斯大林的指示和苏联国防部的要求,代表团立即争分夺秒进行工作,提前1天将苏方需要的侵华日军陆、海、空武器类型、性能和我方拟采购的苏式武器种类清单送交了苏国防部。9月8日,苏方国防部的密切配合下,中方拟采购的40余种武器种类、数量就最后确定。

情急之中,时不我待。9月10日,代表团随行人员按照各自任务性质,分划成6个小组到莫斯科郊外苏军指定的几个秘密地点,开始接受拟采购武器的专业培训。几个小组中,空军组的人员最多,任务也最重。苏联空军教官和中国空军人员约20余人,全部集中在一个大型的军用机场内。

据后来担任国民政府空军司令的王叔铭回忆,在为了让苏联飞机能尽早投入到战场的非常时期,为了让中国飞行员尽快熟悉苏联飞机性能,当时中苏双方人员都感到压力很大。理论培训采取的是“填鸭”的方式,时间只安排了半天,然后就到机场上进行实际飞行。在飞行之前,苏联教官示范登上着飞机,讲解完飞机内部构造、仪器仪表性能、操作要领后,就带领中国飞行员开始试飞。

对中国飞行员来说,试飞中最危险的是飞单座飞机,这不能由教官带领中国飞行员上天飞行。苏联教官在地面进行驾驶示范后,中国飞行员紧接着就要单独驾机升空飞行。而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飞行,成功率不到90%,意味着往往10次试飞就有1次要发生事故。这,对驾驶单座飞机的中国飞行员来说,每一次升空,都意味着要和死神进行博弈——但中方飞行员凭着过人的胆识和良好的素质,在100多次的单座飞行时无一事故发生。为此,苏联教官由衷地称赞中国飞行员:“你们的飞行素质,是世界一流的!”

双座集战飞机的试飞,更显露了中国飞行员高超的飞行技艺。有时还让苏方教官大惑不解,甚至大惊失色。这种双座飞机,是苏联刚定型的一种新型战机,苏联想用这种战机在中国战场上检验它的战术、技术性能。这种飞机,连苏联教官也未飞过。照规定,往往要正常在空中飞行5次以后,才能做一些复杂的动作。但中国飞行员凭着他们过硬的工夫,往往在第二次试飞时,就敢于做一些翻身滚动,甚至转身俯冲等高难动作。这令教官们有些大惑不解,有时甚至大惊失色。

在短短的10天时间里,包括空军组在内的中国军人,就全部掌握了所采购武器装备的基本性能和使用方法——这种惊人的速度,只相当于苏军寻常情况下训练所需时间的四分之一!在苏军教官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现实版的“中国神话”。

“如若说我们创造了‘中国神话’,这一点真不是夸张。前线每时每刻战火都在燃烧,阵地上每时每刻都在流血——在那非常时期,我们到莫斯科的每一个军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揣着一团复仇的怒火,谁都知道自己肩负的重大责任。在学习和训练中,那真是像置身于战场,都是在拼命啊!”王叔铭在他的回忆文章里这样写道。

随即,中国代表团成员与苏方人员一起,开始对首批运往中国的武器进行清点、装车和伪装工作。10月1日,代表团除杨杰等人留在莫斯科处理一些善后工作外,其余的成员结束了在莫斯科的活动,奔赴到在苏联采购武器最后的集中地——阿拉木图。

对于这次苏联给予的军事援助,杨杰在日记中这样记载道:

对于我方提出的军事援助的要求,苏方迅速作出反应。对于所需各项军火,他们都尽量一次给予,且开价极低,一切愿望中国胜利之热忱处处表现。双方商定,苏联提供的第一批飞机和军火等物质在1937年10月至1938年2月陆续运到中国,主要有军用飞机297架、各式火炮290门、坦克82辆、汽车400辆及各类零配件和大量枪支弹药,总值为4.85亿美元。仅此一批,苏联提供的飞机、火炮、坦克等重型武器就超过了德国,其中一些是苏联所能提供的最好装备……

根据协定,苏联对中国援助,属易货贷款援助。偿还办法是,中国政府每年向苏联提供商品与原料。这之中,有茶叶、皮革、兽毛、丝绸、棉花等农副产品,也有锑、锡、锌、镍、钨等矿石和矿产品,每年具体交付货品的种类与数量由苏方确定。

苏联不仅向中国提供信用贷款,还以大大低于当时国际市场的价格向中国提供武器军火,每架飞机的价格折算美金仅3万元,装备1个中国师的费用仅合中国货币150万元——这,已带有半卖半送的意味了。而且,他们给中国所提供的部分飞机和装备,性能也是当时他们国内最先进的了。

由此,苏联在军事上援助中国抗日战争拉开了帷幕。

代表团离开莫斯科前,宋庆龄在中国驻苏联大使馆为全体成员设宴践行。她高度赞扬了中国军事代表团在苏联卓有成效的工作,称赞他们创造了一流的工作业绩,为国内的抗战伟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并希望他们到了阿拉木图后,继续努力工作,早日将这些武器装备运回国内,早日发挥这些武器装备的威力,遏制日寇的进攻,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最后将侵略者赶出中国!

是的,以杨杰为首的赴苏军事代表团,创造了至今看来都令人赞佩的工作业绩。他们雷厉风行、尽职尽责的作风,在当时苏联的领导阶层,特别是军事部门、国防军工部门产生了强烈反响,也引起斯大林的极大关注,甚至对斯大林一段时期内的对华政策产生了很大影响。这位在二战时期傲视群雄、叱咤风云的人物,不止一次地要求自己的部下:“向中国抗日武器采购团成员看齐,学习中国军人的工作精神!”

杨杰,这位有着卓越才干,在中国抗战最困难时期,为国家和民族立下不朽功勋的国民党将领,12年后在云南发动反蒋起义时,还经常对部下讲起当年赴莫斯科采购武器、争取苏联参战的难忘岁月。他对部下说:“社会主义绝不是‘洪水猛兽’,抗战初期惟一支援我们抗日的,就是社会主义的苏联……未来的中国也必定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我对此坚信不疑。”可惜的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夕,1949年9月19日,杨杰——这位爱国将领竟在香港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享年6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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