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家齐瞬间暴怒,“你现在翅膀硬了,这样的话都敢说了,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白家供你吃喝,供你上学,你早饿死街头了。”
没有白家,她早就饿死街头了?白琳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一抹嗤笑,亏这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能说的出口。
“父亲莫不是忘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勤工俭学,白家没给过我一分零花钱,就连我大学时的学费,也全是我一分一分打工挣来的,我不否认,我确实是花了白家的钱,但大学毕业至今,我给白氏创造的利润,也早就抵了,这个您不否认吧。”
白琳满脸的讥讽,语气里全是讥诮,她对这个父亲早就绝望了,如果说以前还抱着一丝丝希望,但却在四年前彻彻底底的埋葬了。
白琳从小生活在白家,在外人看来是个标准的千金小姐,光鲜亮丽,但是谁知道她曾过过怎样窘迫辛酸的生活。她的母亲是个温柔的女人,但就是这样的女人,最后却被父亲活活逼死。
白琳五岁时,父亲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在外面有了女人,原因竟是母亲只生了她这个女儿,没有给白家生个儿子,可是自白琳记事起,印象里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这个所谓的父亲一面,又何谈的儿子一说,说出来真是可笑。
后来,父亲在外面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而那个女人在父亲的默许下,住进了家里,而自己那个温柔似水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终于郁郁而终。
那年白琳才五岁,但是至今她却依然记得母亲过世的那一夜,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消瘦的不成人形的母亲,静静的靠在床头,目光惨淡,却依然执着的望着门口的方向,那时白琳虽小,却依稀知道母亲是在等父亲。所以,她那时就想着一定要找到父亲,让他回来看看母亲,哪怕只是一眼。只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却依然没有让母亲如愿,她清楚的记得她当时如何哭求着父亲回家看一看母亲,可是他动都没动一步,因为那个女人正在医院生孩子,他就在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等待他儿子的降生。
那个寒冬夜晚,白琳的弟弟降生了,但她的母亲却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走了,小小的她从那时起,明白了什么叫做恨,她恨她的父亲,她恨白家,她甚至恨起周边的异性,那时她觉得男人都是负心汉,没有男人,她的母亲就不会死。
白琳的母亲死后,那个女人母凭子贵,顺理成章的入主白家,成为家里的女主人。父亲本就不喜欢她,母亲又不在了,白琳在白家的境况可想而知。父亲的冷眼,继母的苛责,让这个小姑娘成为白家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过白琳最终还是长大了,虽然过程艰难。童年的变故,让她更早的懂得人情世故,更早的成熟起来,她将自己用冷冷的外壳包裹起来,冷眼旁观这周围的一切,直到遇到那个人,冷硬的伪装渐渐脱落,再次露出那颗温暖的心。
可是好景不长,她的美梦,生平第一个美梦硬生生被她这个所谓的父亲打碎,他再次将她推进黑暗的深渊,这四年里她一直在黑暗里走着,直到那个人再次出现,她终于又看到了一丝曙光,希望的曙光,她想她要为自己拼一把,必须为自己拼一把。
“那又怎样,你生在白家,就是白家的人,就要承担起白家人该承担的一切。”
白琳心里早已绝望,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心也早就不会觉得痛,她冷笑,道:“呵,我欠你的,我欠白家的,早就在四年前还给你们了,难道你利用我所得到的一切还不够吗?怎么父亲还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和宋家的联姻?助你的事业再上一层楼?只是,父亲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白琳小的时候觉得,父亲之所以还让她待在白家,而没有把她赶出去,是因为自己毕竟是他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可是,后来这个让她有着些微温暖的想法,终于破灭,什么虎毒不食子,什么血缘至亲,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又可笑又荒谬的念头。之所以她还能在白家,只不过是她还有着一点点价值,她是女孩子,她可以为白家联姻,原来她在这个所谓的父亲眼里不过是个工具,可以帮助白家联姻的工具。
她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她大二那年,那时这个男人正在搜寻着可以和白家联姻的家族,而她在路过他书房时,不小心听到,也就在那时,她彻底对这个男人绝望,彻底对这个家绝望,虽然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可在这个家里,她所有的温暖都死在了五岁时,之后总是在寒冷中慢慢独行。
白家齐心里一惊,“白琳,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胡来,以后就不要再进这个家。”
白琳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竟浮出和这个男人对话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语气轻飘飘的,但却充满坚定,“好啊,我乐意之至。”
终于听到这句话,终于可以得到解脱,白琳仿佛卸下一身沉重的包袱,连脚步似乎都比平时轻松了好多,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终于可以只是她,她终于能够为自己的命运拼搏一把,即使最后惨败收场,但她却再也不会后悔,不会像四年前那样后悔,痛不欲生。
白家齐看着头也不回迅速走出办公室的白琳,跌坐在椅子上,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女儿,他一直以为她胆小懦弱,偶尔的一点倔脾气也不过是受不了家里的安排,小小的反抗一下,可是今天,他却发现他错了,在她那温婉的性子下面,埋藏着一刻执拗不屈的心,就像她的母亲一样。
白琳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出了集团大厦,她要去找一个人。事情终于被摆到台面上来,所有的一切终将浮出水面,她终于可以和白家有个了断,终于可以给四年前的事情一个交代,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久到自己都担心这一天不会来,幸好命运还是垂怜她的,终于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即使她做过那样的错事,即使那个男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宋柯见到白琳时,白琳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过这点时间,在白琳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她已经等了整整四年,等这么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抱歉,刚开完会。”宋柯给白琳重新换上一杯茶水,缓缓道。
“没关系,反正我也无事。”
宋柯坐在白琳的对面,眉毛轻挑,道:“欧?白氏的财务总监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
白琳淡淡一笑,“很快就不是了。”终于是要做个了断的,她还拿着那个财务总监的职位做什么。
宋柯拾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准备好了?我本以为还要再过段时间的。”
白琳点头,“嗯。”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那个人一直不在而已。
“什么时候?”
“明天。”
“这么快?”宋柯眉头微皱,他知道白琳想尽快办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动作会这么快。
“早晚都要如此,既然这样,还是早些的好。不过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她是想快点了解这件事情,甚至早已迫不及待,但毕竟此事牵连着宋柯,她不能只想着自己。
“是有些,不过无妨,你就按照你的打算去做吧,无需顾忌我。”虽然被告知的有些仓促,但他还是有把握应对的。
“谢谢你,宋柯。”白琳发自真心的感谢。他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最初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欠了宋柯什么,只是后来慢慢的,她改变了这种想法,因为宋柯并非只是一味的利用她,他总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她适当的帮助和照顾,他们平时很少见面,偶尔的见面,基本都是在一些重要的场合下,他总是给足她面子,所以这四年来,是她在白家过得最为舒心的一段日子,毕竟家里的那些人,不再敢得罪她这位未来的宋家少奶奶。
宋柯却是淡淡道:“你不必谢我,你在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同样在你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们之间很公平。”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白琳执着的开口,这个男人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四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所了解,就算不十分了解,但白琳却相信宋柯并非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眼里都是利益的自私商人,他心里有着最温暖的一处存在,只是谁也触碰不到,或者说他不愿意让任何人触碰。
宋柯淡淡一笑,不再执着于刚才的那个话题,因为那并不重要。
“明天的事情,就由你来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