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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我慵懒地念了一句诗,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正要把门关上。

忽地,“砰”的一声,门口重重落下一个黑影。

这一声闷响,不由地让我的睡意醒了三分。

只见黑影趴在地上,似乎在痛苦地挪动着。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

墨黑的长发,墨黑的长袍,在这夜色之下,稍稍不注意,就会将他忽略为黑夜里的一部分。

黑影闷哼一声,吃力地抬起头,露出比暗夜更黑的眼睛,颤抖的手一把拉住了我正要关上的门,“等等,别关门……”

我活了那么久,见得最多的就是怪诞之物,所以也并不感到恐惧,可是当下真的好困啊,不自觉再次打了个哈欠,眯眯眼睛,“很晚了,明天再来吧。”

说罢,把门一合。

只听见门外哀求的声音格外凄凉,“不行……白天,我就来不了了,所以求求你了柳姑娘!”

哎呀哎呀,看他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我想了想,万一吹一夜冷风,他冻死在我的门外,还不得自己来给他收尸?

我于心不忍,还是打开了门,哎呀哎呀,我还是太善良了。

竹楼之中,无灯自明,幽绿的光亮迷迷离离。

这人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这无边暗夜一般。

我细细地端详着他,说道:“你是……夜行者?”我突然对这位深夜造访的来者好奇了起来。

只见黑影点点头,伸出即将幻灭的双手,“可惜,我就要死了,因为我得罪孽太深……”

山的那边,有河。

山的那边,还有人间,我羡慕的人间。

可是,我只能生活在黑夜里。

我要走过这重山,陪伴我的,只有月光没有灯。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九十九……还差一根……”

弑抱着满是缺口的瓷罐,把里面的骨头数了一遍又一遍。

作为只有在黑夜里才有存在感的妖物,弑起初是没有名字的,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物种。

云峰山,平时鲜有人迹,这里也没有诗意的鸟语花香。这里的生灵,各安其处。

直到那么一个晚上。

月明星稀,乌雀南飞,清风盈盈。

弑看着湖中自己黑糊糊的倒影,努力地寻找着,哪里是嘴巴哪里是眼睛。

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些。他只是一种存在,一种可以融入黑夜的存在,有时候和风一样可以飘起来,有时候又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有颜色,黑色。

月华似水,年年如是,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

他亦不知这样的感觉,是麻木还是疲倦。

其实,他是讨厌黑暗的,因为自己只能是黑漆漆的一片,在寂寞的深山中,孤独寂寥地守着千秋不变的那一轮明月。山中,没有人可以和他说话。

有时候,他会随着一阵阵风儿飘到人间,

忽地,只见湖水微微泛起波澜,湖中的倒影不再是一片不可名状的黑,而是逐渐展现出一个俊俏的轮廓。

弑见过人类,虽然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他知道,倒影中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弑有几分好奇几分惊恐,“你……是谁?”

“别怕,我就是你,夜行者。”

湖中倒影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夜行者?我是夜行者?”

“是的,你生于黑暗,行于黑暗,就是无影无形的夜行者。”

仍有凉风清拂,暗香浮动,银辉满地。

“你没有名字的话,那就叫弑吧。”

他点点头,用很模糊地声音问道:“我很想在白天里生存,我想……拥有人类的样子,我还想……过着和人类一样的生活。可以么?”

倒影动了动,“夜行者,你是天生的杀手,只要你能够帮我去做一件事情,我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事?”

“每月十五晚,你往我湖中扔下一个活人,我就给你三天的为人之期。百人之后,你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人类了。”

弑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刻,自己会变成有脸有手的人类的模样,可以在温暖的阳光下慵懒地看着黑夜里他才能欣赏的山山水水。

他的世界,从此不再是只有黑夜无边,他可以感受到的,还有阳光,还有光明。

这一刻,他笑了,他看见自己的笑容,是那么的舒爽。

就在昨日,暮色一合,他便随着夜风,飘进了离这座山最近的城镇。

以前人类世界的万家灯火,他也是见过的,他甚至也会觉得那灯火阑珊处的小姐,有着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花容月貌。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前来欣赏,不是卑微地前来满足自己的内心那份羡慕的。

渡口渔家,远远看去有几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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