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少数名族侵扰边境,她第一次出远门回到故乡的时候,昔日宁静的小镇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听过往的行人说,当时的天子因为拒绝了把西南分割出去,于是西南的大部分地区在一夕之间都被屠城了,包括她的故乡在内的那座小镇。
她跪在老家原来的那块地方,哭得比撕心裂肺更撕心裂肺。以前的这条街道叫海棠巷,据说是几百年前,这条街住着一个大将军,大将军立功无数,成为风云一时的人物,却对居住在家中夫人的疾病无力回天,将军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海棠花,于是这个看起来粗糙无比,在战场上堪比魔鬼的男人,告别了朝堂和沙场,回到故乡,自己亲手一株一株的在这条街种满了海棠花,于是海棠巷就这样得名了。
昔日里巷尾的张大嫂总是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巷口的李师傅眉来眼去。暴发户家里面被当成猪一样养着的王小姐总会在阿南来找如烟的时候,拿着一把椅子在门口静静看着,眯眯的小眼睛挤在脸上深深的****里,满身的肥肉让人一不小心便觉得她不是在坐着而是蹲着。如烟每天早上起来跑出海棠巷的时候总会不小心撞到隔壁武姑娘种的花花草草,武姑娘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她从来不会责备如烟,反而还经常给她和爷爷做酸梅汤。
往事还历历在目,泪水却模糊了双眼。看到爷爷生前心爱的古董都被抢光了,视如珍宝的书画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脏兮兮的院子里,她大哭,哭得几近断了气。
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如烟,别哭了!”
满眼的泪水狂涌下来让她差点没认出来这是武馆馆主的儿子,以前老是被她欺负的那个怯懦的少年。
“阿南,我没有家了……”
小镇里幸存的,便只有阿南了,阿南突然抱着如烟的肩膀,两个人依偎在一堆废墟里默默地流泪。
一旦战争的烽烟燃起,最受苦受难的就是边境的居民了,老家那个地方早已呆不下去了,尽管是千万般的舍不得,但还是得离开,如烟和阿南和那些幸存下来的难民一路向北,一路上眼睁睁地看着好多好端端的家庭妻离子散,很多伤残之人无家可归,数不尽的小孩饿死在路边,腐烂发臭的尸体引来恶狗。
“到底走到哪里我们才能安定下来,我觉得走到哪里都躲不开战争,与其这样总是无助流离失所,我决定要去募兵,万一能像当年我爹那样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将军也说不定呢!如烟,你找个远离战争的地方好好生活吧,哪怕找个深山老林和一个妖怪成了亲,也是不错的。”
那晚阿南和如烟坐在郢城旁边淌满尸体的河畔,从小胆小的阿南现在看到死人的尸体一点都不惧怕了,甚至还坐在死人堆里饶有兴致的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给我,我也要喝!”如烟抢过酒壶,就给自己灌了下去,“我才不要去什么地方躲起来呢!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打仗!咳咳咳……”
“我就说你不行吧,小姑娘的喝什么酒!”
如烟看着阿南脸上今天和夷人打斗留下的血污,走了神,然后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阿南还是带着如烟去了军营,告诉她无论什么什么事都要躲在他身后。
这个曾经一看到她就害怕得哆嗦的少年,现如今把她护在身后,两三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只是如烟的海拔还停留在原地。很多时候她在想,小时候阿南对如烟的惧怕和他一直表现出额怯懦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演技也太好了。
他们参加的是朝廷派出来坚守西南地区的队伍。
由于战事吃紧,他们一伙新招的兵并没有接受任何训练就直接上了战场。最开始,如烟毕竟是个女子,战场上大刀长枪地砍过来,她吓得差点昏厥了,可是在阿南因为她的怯懦而受了很深的剑毒差点死掉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她死了倒是不要紧,可是害得别人因为她的无能而受到伤害,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啊……”如烟觉得那一刻自己仿佛战神附体了,她拔出插在阿南左肩上的长枪,翻身上马把阿南托在身后,一个人毫无章法地挥着枪,却似乎招招都能刺中敌人的心口,一个人竟然杀出了重围,甚至还掩护了一个队伍里最嚣张的大个子冲了出来。
回到营帐里,一向看不起她女子之身的大个子也对她肃然起敬,“如烟,以后我就跟随你的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