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黑还没有反应过来,孟江成已经拔刀上前。他经过易凤歌两个月的调教,身手已经今非昔比。那年轻人虽然身强体壮,但是哪里是孟江成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人砍翻在地,鲜血流了一地,不过抽搐了片刻,就不再动了。
那母亲已经目瞪口呆,那孩子也吓得不敢哭泣,四只小小的眼睛里全是惊惶。路上的难民早已看见这里发生了械斗,都远远的逃避了开去。
孟江成在死尸上擦干了马刀,对那母亲说道:“这里有一块饼子,你再拿去吧!”那母亲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接了,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是磕头。却始终没有忘记要用自己的身子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易凤歌看见孩子眼睛里的惊惶,心中不知怎么,略略升起了一丝悔意。征战多年,杀人无数,心肠早已冷硬如铁。今天却不知如何,微微叹息了一声,对孟江成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去。孟江成见那母亲不接,不由有些气恼,见师父走远,也不与那母亲聒噪,当下将饼子往地上一扔,就追师父去了。
张大黑站在易凤歌身边,见易凤歌吩咐“杀了”,而孟江成也就遵照吩咐杀人,不由一颗心怦怦乱跳。他虽然身强力壮,却是憨厚淳朴,除了打猎之外没有杀过生。易凤歌扭过脸,对张大黑说道:“别怪我心狠。不以儆效尤,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要制止难民中的暴乱,只有以暴制暴。”
张大黑突然扭头跑向道路一边,哇哇呕吐起来。
三人快步来到城门口,看见城门口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难民。城门口士兵们执戈而立,一片肃穆。门口贴着告示,有本县地保发具的进城凭证的,才准许进城。守城士兵一个一个验证过去,极其认真。难民人声嘈杂,但是不敢妄动。易凤歌松了一口气,说道:“云阳县治城有方。”排队进城。本地进城的人其实不多,易凤歌三人很快就过了城门。还没有走出两步,却听见难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我们要进城!”
一个声音响起,立刻有附和的声音:“是,我们要进城!我们只要进城,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城里有好吃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我们听说朝廷发了三万担粮食给云阳县,让他来赈济我们……为啥不让我们进城?”
“那是朝廷的粮食,不是云阳县的!云阳县就这样吞没了我们的粮食!”
易凤歌忍不住冷笑。朝廷调派了粮食给云阳县赈济灾民?易凤歌不管国库,不知民政,但是想想也知道,朝廷打了这么些年仗,早已捉襟见肘,关之洲再好的能耐,能调派出三万担粮食这样的大手笔?明显,是谣言!有人制造这样的谣言,居心何在?
饿肚子的人总容易被煽动,立即有声音响了起来:“弟兄们,冲进城去,吃他娘的!”
“进城去,吃云阳县那王八蛋!”
“朝廷给我们的粮食,去吃回来!”
难民们开始挤搡起来,有些人开始往城门口冲了过去!
守门的士兵,明显没有经过战阵。要他们对难民开刀,明显有些迟疑。就这一迟疑之间,有几个难民已经冲过了城门,撒开脚丫子往城里跑去。
人都是盲从的动物!后面的大部难民也明显受到了鼓励,大家一起往城门涌来!守城的士兵虽然抡起了刀,砍翻了两个,然而见血却激发了难民的兽性。
手无寸铁的难民开始将守城士兵当作了敌人!饥饿的野兽是最可怕的,何况是一群饥饿的野兽!用头撞,用牙齿咬,用手抓,只有一个目标,我要进城!
士兵们手中有兵刃,可是禁不住人多!
“兄弟姐妹们……他们杀我们!他们杀我们的人!叛贼杀我们,他们也杀我们!”
“云阳县与叛贼已经做了一路,要将我们全都杀光!”
“我们人多,冲过去,咬也咬死他们!”
“兄弟姐妹们,去城里抢粮食去……”
“进城,我们进城了!”
“孩子,我的孩子……天杀的,我的孩子……”妇人尖利的叫声淹没在一片嘈杂的声音里,一片兵刃的声音夹杂着无数惨叫声!
守城的小军官要吩咐关城门,可是城门根本关不上!
一时之间,汗如雨下!
无数老弱在推搡中摔倒,被踩死;无数青壮在争斗中被杀死,被砍伤!
城门口成了人间地狱!
远处一伙士兵拿着兵器赶到,但是面前的混乱局面,就是再多的士兵也起不了作用……
易凤歌三人被难民推搡着,就像大海中的三叶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