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自从配着妙卿在金桥戏院唱了几次以后,虽说她没有像妙卿头一次唱就红翻天,但她也是有些小名气了。现在大家是都爱看她和妙卿‘女生男旦’配着唱,他们只要一登台是场场爆满。不过他们如此的受欢迎多半也是因为妙卿的关系。
今个是要唱堂会的,唱堂会是要比在戏院唱营业戏拿的包银多,可大把大把的包银落梅其实是一点要不到的。因为落梅和科班的合同期限还没有到期,所以在合同的有效期限内落梅所有的包银都是归科班所有的。这虽有些残酷,却又是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梨园规则。没有科班的栽培,角也是无法发光的。可唱堂会总是会收到主人家私人的赏赐。
落梅在离开科班去找妙卿之前,她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带小彤一起去唱堂会。她原本也只是想着玩玩,可她越想越觉得靠谱,带着小彤去能让小彤长长见识,也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呢!
她走到正在练功的小彤身边,然后朝小彤神秘的眨眨眼说:“等着我,一会送你一个大惊喜!”小彤还没反应过来,落梅就已经走到吴师父跟前了,落梅抬着小脸对吴师父说着:“师父,我可不可以求您件事?”落梅原本打算着,等她有一天能够登台唱戏了,她就不会在听吴师父的话,连说话的口气也都要对他变得凶狠,可她已经能够登台唱戏了,她还是不能对着吴师父大呼小叫横鼻子竖眼的。
吴师父耷拉着眼皮,把手背在背后手里的藤条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他歪着嘴说着:“呦!这不是红角吗?您可有的忙啊,怎么抽空来和我老朽说话!”
落梅听着话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您是我师父,我当然要给您说话了!再说我还没有成角呢,离红角更远着呢!”落梅说道最后撇着小嘴,气哼哼的接着说:“师父求您个事呗?”
吴师父仍旧是歪着个嘴,看着落梅也不说话,落梅又歪着嘴说了好几遍他才说:“角,能求我什么事啊?”
落梅听着吴师父愿意听她把话说下去,她就觉得这件事是一定要成的了:“我想带着小彤去唱堂会,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开开眼界。可以吗师父?”
“呦!还真当是红角才能做出来的事!没啥大事体,小彤愿意去你就带着她去吧!”吴师父说着:“要真成角了,能想着自个的师兄妹就行了!”吴师父居然是有些感动了。
落梅听着吴师父的话有些傻了,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她以为她要和吴师父纠缠撒娇一会他才会放小彤呢,没想到这么容易。落梅乐颠颠的重新回到小彤身旁,小彤正在练着踢腿,落梅的表情特神气的说着:“不要练功了,咱们姐妹一块去唱堂会吧!”
小彤不明所以的看着落梅,她的腿还在空中伸着,然后她又看了看远处的吴师父说着:“师父是不会让我去的吧?”接着她又继续的踢腿,可小彤的眼神流露出她真的很想去的光芒。
“我刚才都给你说好了!师父已经同意我带着你去了!”落梅变得越来越神气了。
“真的吗落梅?你没有骗我吧!”小彤已经停止了身体的动作,她站在落梅跟前,用双手扶着落梅的胳膊,异常的兴奋。
“这算什么大事体!”落梅回复了正常的样子,她微笑着看着小彤说着:“小彤,我们俩这能算是有福同享了吗?”
“当然算了!落梅我是一定会记着你对我的好的!”小彤朝远处看看吴师父,吴师父也看着她,随即吴师父就转过脸去不看她了,小彤知道吴师父是真的答应了。她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们赶紧走吧落梅!”
“你真的是比我还着急啊!”说着落梅和小彤两人挽着胳膊一齐出了科班的院子。他们由着经理人陪着坐在黄包车上。落梅此时看着如此兴奋的小彤,想说一些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可她还是要说的:“小彤,你知道我带你去堂会,你是不能登台唱的,因为他们是没有请你的。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登台唱的!”小彤还是如此的高兴:“我是陪着你们去我也高兴,因为我想到外面见识见识的。”
落梅看着小彤的高兴劲她也觉得很满足了:“小彤你是比我们学戏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你没有机会登台唱,等你出科了,我和妙卿哥一定会拉扯你的。”
小彤握着落梅的手:“我知道的!你能把我带出来让我见识见识我就很高兴了!”小彤看着落梅,她的脸上还留着刚笑过的淡淡痕迹。
落梅刚才惆怅的脸听着小彤的话以后渐渐的恢复了她以前的样子,她又开始变得神秘起来了:“落梅我听妙卿哥说咱们这次去唱堂会的地方是上海相当有钱的人家,所以他们家就有很多新鲜玩意可以让我们吃,只要我唱的好,妙卿哥说想吃多少都是可以的。”落梅的馋劲上来了:“到时候我们就什么东西都吃,把没有吃过的都吃一遍!”
小彤看着落梅笑了:“那我们俩会把别人家的东西吃光光的!”
落梅的眼神又暗淡了:“小彤他们都是非常有钱,不像我们,他们的东西是永远吃不光的!”
小彤看着落梅的样子笑的更厉害了:“落梅你现在怎么是比我还要多愁善感啊!”小彤温和的笑着:“咱们将来也一定会过上有吃不光东西的那一天!”
落梅的脸上立刻又露出微笑了:“等咱们俩成角了!整个上海我们都要吃一圈的!”说着两个人便笑在一起了。
到了金桥戏院看着妙卿他们便一起接着走了,妙卿对着小彤还是微微的一笑,问着:“小彤你怎么会跟来的?”
“妙卿哥,是我要带着小彤跟咱们一起去的,我们带着她见识见识。”落梅微笑着看着小彤。
“你还要带着小彤去见识见识?”妙卿看着她俩:“今个应该算是我带着你们俩见识见识吧?”说着妙卿坐上了另一辆黄包车,他的脸上依旧是很平静的,坐在车上的他都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样子。
落梅对着前面的妙卿笑着说着:“我们俩可是要麻烦大师哥了。”妙卿也没有在回答他们的话,黄包车便朝着他们的终点站出发。
他们要去的是租界,租界里可是上海滩最繁华的地方。她们虽是在上海出生上海长大的,可是他们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些个地方的。落梅和小彤昂着小脑袋看着外国美丽的建筑,心生惊叹。
到了地方,便由人引着去后台化妆准备着。走过这家人家的庭院她们两人的小眼珠是看的眼花缭乱,可妙卿依旧是一副风云不惊的表情。
妙卿要先唱一出,后面在和落梅合唱一出。妙卿唱的自然是他最拿手也是使他声名远播的一出戏《贵妃醉酒》,妙卿在后台画着妆,他这次的心情显然和别的时候不一样,他虽然在给脸上上妆,可他的眼睛却不时的看着妆台上那金光耀眼的东西:李二爷送给他的凤冠。
那一颗颗耀眼的珠子,不停地敲击着妙卿的心脏。他还没有用过它,他马上就可以用到它了。妙卿的眼神是迷离的,可他看着凤冠却是闪光的。上好了妆妙卿站起身轻轻的把凤冠从妆台上拿起来,他仔细的看着然后用手抚摸着,然后站到穿衣镜跟前,他把凤冠戴在了头上。
妙卿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样子和凤冠搭在一起是顶漂亮的,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泪光。妙卿看着自己看的入迷了,他的心里感激着李二爷。
此时的落梅还没上妆,因为她正在和小彤一起吃着主人家送来的吃的。落梅对着小彤笑着说着:“小彤我没骗你吧!东西好吃吗?”
小彤微笑着一个劲的点头:“这里的院子可是真大真洋气啊,可比咱们科班的院子好太多了。”
落梅撇撇嘴说着:“咱们科班的院子房子都漏雨,怎么能和这一起比,一比咱们那里可就真成了猪窝了!”说完就吃吃的笑了起来:“咱们俩现在就是猪。”
这时妙卿已经穿好了行头,他朝着落梅他俩走过来,他头上那闪烁的凤冠,可是让谁看了都会惊叹的。落梅惊讶的张着小嘴:“妙卿哥,这是你新的行头吗?可真是更加的好看啊!”
小彤也睁大眼看着:“穿在大师哥身上是更加的好看了!”
妙卿对着她们俩笑笑,说着:“你们也觉得好看吗?真的好看吗?”妙卿更加的激动了:“师哥可是真的爱上了这身行头了!爱上唐玄宗了!”妙卿虽是很激动,可他说话时仍旧是没有破坏了他的气质。
“落梅,赶紧上妆吧!师哥唱完咱俩还要合唱的。”妙卿说着:“想吃那些东西,师哥有钱可以给你们买的!”妙卿便去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