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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寂寞却有和尚相伴

论其繁华,公主府分为内殿和外殿,简单却华丽,内外殿正对,楼角高台顶端宛如展翅而飞的鸟儿,栩栩如生。庭院佳木葱茏,皆是奇花异石。入殿,但见地板以大理石铺成,正殿空旷,不似一般的建筑,上吊十三块中空水晶玉璧,正殿左右两旁各树两根灯柱,灯珠顶端镶嵌夜明珠。

宾客们在侍从们带领下相继踏入了正殿,柳雪乔站在殿外,抬头仰望正殿中漆红的三个大字,“夕云宫”,觉得那般触目惊心。这三个字是她亲手所写,在北秋潇及笄那天送给她的,没想到牌匾还在。

正殿中,女子肤如凝脂,身着一件紫色宫装,纤细腰身以一条素色缎带紧束,身材婀娜多姿。头挽飞云髻,碧月银凤簪斜插而入,青丝如墨,温婉眉间一点梅花花钿轻触,高贵倾城。

柳雪乔随众人缓步走入,极力压制心底的恨意。

随着众人一一跪下,高座上的女子站起身来,身后裙摆宽大逶迤,她双手抬起,声音一派优雅而威严:“大家都起来吧,今日公主府宴请宾客,只当是一起吃个饭,不必拘束。”

柳雪乔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动作大方,刚坐下,便听得北秋潇向她看来,问道:“这位就是柳家小姐雪乔妹妹吧?”

她微微一怔,随即从座位上走出来,再次福身行礼:“禀公主,民女正是柳雪乔,这两位是民女的妹妹柳诗涵与柳宫舞。”她大大方方将手指向身后的柳诗涵和柳宫舞。

拿着点心正吃的柳诗涵诚惶诚恐赶紧放下,仓皇走出,而柳宫舞倒是小心谨慎地与两人一同行礼。

北秋潇挥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柳雪乔起身,目光平静淡定地望向高座,她抬头一瞬,北秋潇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惊色。

“雪乔妹妹上前来,”北秋潇向柳雪乔招了招手。

柳雪乔缓步上前,莲步生姿,与平常大家闺秀并没什么不一样。

见到那张与南宫千凰相似的脸越来越近,扶住坐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底似翻起了滔天巨浪。怎么会长得这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北秋潇面上依然镇定,笑笑:“倒是个漂亮的姑娘。”

“千凰姐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稚嫩的童音在人群中响起,那声音夹带着丝丝欣喜和激动。

“闭嘴。”尹夫人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呵斥道,尹夫人心中同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来。因为夫君是兵部尚书,朝中诸多大事会与南宫千凰商议,南宫千凰因此时常拜访她家,久而久之,自己儿子就认识了南宫千凰。

因为对南宫家的崇拜,儿子很快喜欢上了南宫千凰,而南宫千凰也时常对自己的枪法指点一二,如此一来,两人特别熟悉亲厚。

南宫千凰被雪靖国俘虏以后,她不敢将事实原委告诉儿子,就怕儿子伤心难过,哪知儿子当众唤出这个叛国贼的名字来。

尹夫人手中捏了一把冷汗,小心地观察着众人表情。

众人朝尹夫人的方向望去,又将柳雪乔与南宫千凰的面貌仔细对比,心中大骇。这柳雪乔与南宫千凰的眉眼太过相似,连小孩子都给认错。这张脸要是到了圣前,恐怕要引起大难了。

一时之间大厅噤若寒蝉,柳雪乔腿脚一软,跪倒在地,将头埋下,身后柳诗涵柳宫舞也被吓破了胆,随着柳雪乔一同跪下。

“这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呢?”北秋潇缓缓起身,走到柳雪乔面前,扶起噤若寒蝉的女子,轻轻笑道,“以后也别再提这个名字,在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万一一不小心传到了宫中,那可就惨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眉眼相思而已,曾经风靡一时的长月郡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翊天城中呢,连连答是。

“听说柳家大小姐一直住在古刹寺里,整日暮鼓晨钟潜心向佛,怎么突然间就回了翊天城了呢?难道是因为古刹寺太过冷清寂静,耐不住寂寞了?可古刹寺里不是有和尚吗?”说话之人言语尖酸刻薄,声音尖锐,一脸不屑地望着柳雪乔。

此话一出,大厅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柳雪乔朝她望去,一眼认出说话之人,此妇正是吏部尚书的夫人刘芷橙。哼,这些个所谓的贵族女子,以前见她都恭恭敬敬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现在见她身份卑微无不奚落嘲讽,真是虚伪!

柳雪乔不卑不亢,躬身行礼,道:“听闻吏部尚书执掌天翊国上下所有官员的任免升降调动,上至朝中三品大员,下至各州府府尹,位高权重,尤其懂得分辨何为好人何为坏人,何为人才何为庸才。可听夫人一席话,倒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尚书大人的识人能力了,毕竟尚书大人似乎并没有将一生之中最好的伴侣选对?”

“再则,雪乔虽然身份卑微,却知道尊重他人,也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性。雪乔乃是未出阁的女子,夫人如此羞辱我,是何意思?”

刘芷橙脸色大变,愤愤看向柳雪乔,“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一个小小侍郎之女,竟敢妄议朝臣,还教育起我来?要知道吏部尚书之位是皇上亲自任命,你敢批评我夫君,那就是质疑皇上的用人能力。”

“夫人这是高看雪乔了?雪乔只是就事论事,未曾议论尚书大人的执政能力!”柳雪乔冷眼望去,毫不留情地反驳,“再则,我是公主请来的客人,即使我身份卑微,可碍着公主的面子夫人是不是也该敬重我?”

柳宫舞偷偷地拉了拉柳雪乔的衣角,示意柳雪乔要忍住。

“你……”刘芷橙蓦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瞪着柳雪乔,冷哼,道:“好一个尖牙利嘴的丫头,竟然拿公主来压我,公主……”

“呵呵……”大厅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北秋潇适时抢过话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她是吏部尚书夫人的?”

此话一问,众人才想起来,这个一直隐居世外的女子根本无缘见到这么多名门望族,那她是怎么认识吏部尚书夫人的呢?

北秋潇握住椅子的手狠狠用力,长长指甲几乎能划出痕迹了,她目光清冽地望着柳雪乔,期待地等着柳雪乔的答话。柳雪乔要是答得不对,她就有理由抓住她的把柄了。

柳雪乔不慌不忙,答道:“父亲在朝中做事,曾有缘见过洛夫人一面,父亲告诉我洛夫人天生福相,耳珠生痣,方才我仔细一看,发现与我讲话的人正是耳珠生痣,所以便断定她就是洛夫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啧啧夸赞柳雪乔的聪慧。她这么说,既解释了自己为何认识洛夫人,又变相地夸赞洛夫人,没有拂了洛夫人的面子,一石二鸟。

北秋潇淡笑,面上一贯的平和,紧抓座椅的手缓缓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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