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晖是什么人?
苏进自从在考古杂志上看过一次他的文章之后,又专门去了解了一下。
他之前就是考古杂志的常驻编辑以及撰稿人。
考古杂志是文安组下面的期刊,虽然在职权上,两者的界限很明显,但是是一个系统的,当然会占一些便宜。
文安组是国家级的文物组织,很多大型古墓遗迹的挖掘、博物展出、大型文物修复都是由他们负责的。
这些项目,《考古》当然要做报道与介绍,也会比其他期刊更容易拿到资料。而这些项目的报道,经常都是由屈晖来完成的。
一路看过来,他在《考古》信息栏里的位置越来越靠前,表示地位越来越重。苏进甚至想过,照这样下去的话,他很有可能是《考古》的下一任主编。
这样一个人物,今天当面表示是他的追随者与仰慕者,还要跟他合写文章,把第一作者的位置拱手让给他?
《考古》可是三本一级期刊之一!
苏进有些意外地道:“您的意思……”
屈晖很有点书生的宅气,他一挥手,大声道:“别您不您的了,叫我小屈吧。苏老师,您要不要看一下我刚才写的东西?”
说着,他毕恭毕敬地把刚才奋笔疾书写满的几张纸递给了苏进。
苏进接过来,匆匆翻看了一遍,表情顿时有些动容。
屈晖在纸上把苏进刚才说的话全部记了下来,一个字都没错不说,还在旁边写了很多批注。
这些批注,全部都是他关于这两个问题的思考,密密麻麻,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写了一大堆。
文物以及古建筑的价值要靠什么来判断,修复的标准要靠什么来判断,这两个问题是非常值得思考的,而很明显,屈晖在以前就想过不少次,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写下这么多!
屈晖感叹道:“您的这两个问题提得太好了,我以前就有些疑惑,不过没像你说得这么清晰。没错,所有问题都是这两个问题,就应该定出标准来!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
他抬起头,殷切地问苏进,“苏老师,您能提出这两点,想必自己也想过很多了吧?怎么样,您愿意跟我一起,定出这个标准吗?”
他说得自信满满,而他写在纸上的内容也充分说明了,他对此很有把握。
苏进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看了半天,微微一笑,把纸还给他,摇了摇头。
屈晖心里一紧,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您不愿意?”
苏进反问道:“标准这东西,定下来就是要用的。你觉得我们俩定下了标准,就能作数?”
屈晖毫不犹豫地道:“先定下来,然后再去推行就行了。总之是要有先行者的,我们就来当这个先行者!”
《考古》是文安组内部的期刊,定下标准再去推行,至少在文安组内部是比较方便的。
而身为“标准”的制定者与先行者,无论苏进还是屈晖,都能在这个过程里得到很多话语权和好处。这么好的事情,屈晖不觉得苏进会不同意。
没想到,苏进还是摇了摇头。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标准这东西,定下来就是要用的。就算是整个文安组来推行,定下来的标准,又能扩散到什么样的地步、执行到什么样的程度?”
屈晖一怔,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了一点。
苏进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文物修复,现在可不止是文安组一个组织的事情。现在在大部分时候,文物修复真正的执行者是那些文物修复师。他们大多出身于老牌的文物修复家族或者门派,内部自有一套标准。
让他们抛弃自己原有的标准,来执行两个年轻人新订下的?
恐怕整个文安组,都没有这样的份量!
屈晖很清楚当前的情势是什么样的,他的头脑一冷静,顿时就闭了嘴,怏怏地坐了下去。
苏进又盯着他那几张纸看了一会儿,微笑道:“你这些想法倒是很好。”
屈晖不爽地说:“好又有什么用?那些死脑筋肯定不会照办的。标准定出来了不能执行,比没有标准更糟糕。”
苏进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这篇论文还是可以写写的。”
“啊?”他刚刚还在不同意,这么一会儿又反口说可以了,屈晖一脸迷惑地抬头看着他。
苏进看向门边,道:“我们换个方向来。”
屈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向一直在悄然运转的摄影机,一脸迷惑地道:“啊?”
京师大学的新年晚会,在元旦当天又迎来了一小波高潮。
头天晚上,宣晖集团下面的天空电视台派去了转播车,提前架好摄像机,把晚会的全程全部录制了下来。
天空电视台当然不可能直播--作为全国排名靠前的电视台,他们每年的新年晚会都是明星云集,很受人关注的。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元旦当天,天空电视台就把剪辑好的晚会作为当天的重点节目播放了出来。
这场晚会本来就精彩绝伦,经过天空电视台的剪辑,更是惊心动魄。虽然不在现场,但那种直击人心的震撼感还是充分地传达给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让他们无比后悔,竟然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演出!
很多观众在看完天空电视台的节目之后,登上微博关注京师大学新年晚会的情况。
头天看过现场的观众和学生们还没有从当时的震撼与兴奋里摆脱出来,趁势又对他们进行了一轮新的宣传。
从一个角度可以看出这场新年晚会的影响力--
元旦当天,架空庭园游戏的下载量是平时每天的二十倍,注册人数是平时的七倍!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年晚会过后的互动项目。
连续三轮的现场修复,全部用巨大的3D投影呈现在现场观众们面前,也被天空电视台剪辑,放进了节目里。
下午三点钟左右时,架空庭园这个名字上了热搜榜,而排在它前面的,正是“京师大学新年晚会”!
此时,天空电视台老板的老板柳信然正在家里跟女儿说话。
柳萱趴在沙发靠背上,乐滋滋地问她爸:“老爸,你昨天怎么会派转播车去我们学校啊?天工社团的名字你也听说了吗?”
柳信然是一个长相非常儒雅的中年人,外表看上去与其说是个商人,正像一个学者。能生出柳萱这么漂亮的女儿,他自己的长相当然也是非常不错的。他端起女儿刚刚递过来的咖啡,摇头道:“什么天工社团,我不知道啊?你说转播车?之前钱校长给我打了个电话……”
柳萱的脸马上就垮了下去,一把抢过柳信然正要端起的蛋糕:“不给你了!连天工社团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还是全国最大娱乐集团的老板呢,哼!”
柳信然一怔,接着笑了起来:“哦?这个天工社团是什么,你跟我说说看?”
今天是元旦,全国都在放假,柳信然不久前才全力安排完昨天的晚会,今天难得轻松了一点,这才有心思跟女儿闲聊。
柳萱一听他对天工社团有兴趣,顿时兴奋了起来,把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还给爸爸,眉飞色舞地道:“天工社团的建立,就是一个传奇!”
她是新闻专业的,平时在学校也不时会当主持人,口齿当然非常伶俐。再加上天工社团是她一眼看着建立起来的,从头到尾,她不时跟随拍摄,介入的程度非常深。所以这时候她讲起来,生动而清晰,非常引人入胜。
柳信然之前听说只是一个学生社团,本来没太放在心上的,只是闲着配合女儿而已。没想到听着听着,还真提起了一些兴趣,放下咖啡杯,专心听她说话。
柳萱讲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讲完了,口干舌燥地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被冰冷的感觉激得抖了一下。
她母亲刚好从楼下下来,一眼看见没热气的咖啡,道:“怎么大冬天的喝冷的呢,家里有暖气也不能这样啊……”说着,她重新给女儿泡了杯新的,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柳信然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点头道:“难怪呢,钱校长竟然会为这种事情专门打电话给我。这个叫苏进的学生,倒真是有意思的很。”
柳萱的母亲听见一个陌生名字,问道:“苏进,这是谁?小萱的同学?男生吗?”
她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不知道柳萱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竟然脸红了。这一下,连柳信然也有些吃惊了,夫妻俩一起看着柳萱,柳萱的母亲惊讶地问道:“小萱,你喜欢这男孩子?”
柳萱自己都觉得脸颊在发烫。不过她毕竟不像普通女孩子,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落落大方地道:“是啊,我喜欢他,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感觉而已,他没有这个意思的。”
说到这里时,她一派坦然,似乎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失落。
柳萱的母亲深思地看着她,道:“原来这么喜欢了啊……”
柳信然倒是在点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这个男孩子,倒是值得你喜欢。”
柳萱的母亲来了兴趣:“哦,是什么样的男生,也说给我听听?”
柳萱捡其中关键部分跟母亲讲了讲,她的眼睛发着光,满脸都是骄傲,好像苏进所做的这些事情,也是她做出来的一样。这一刻,她荣光焕发,就连她的父母也觉得,女儿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更加漂亮!
柳信然毕竟是男人,注意力很快就被柳萱话里的另一项内容吸引了过去:“你说昨天晚上,一个七段大师向苏进提出了质疑?”
柳萱点头道:“对,关于承恩公府改建方案的。我把全程都录下来了……”
柳信然直起了身子,问道:“录像带回来了吗?拿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