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放下了手机,加拉瓦也放下了手机。他们不再尝试。竞逐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无论一开始是哪一方先发动了这场追逐,演变到这个地步,两边都已经撤不回来了,现在维持着彼此的,只剩下了心里不可撤销的熊熊燃烧着的执念。
组长想追上那个魔护卫的执念,组员想完成任务的执念。
克尔维特冲破夜色,引领着车后海潮般的灯光。
加拉瓦也不知道如今身后还有几辆车在跟着他,后面已经没了路灯,在后方车辆刺目的远光灯里,车子的数量根本数不出来。克尔维特越开越快,如今两侧是灯光点点的旷野,小镇已经被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前方就是阿尔卑斯山北部山麓了。
导航显示,煊徵的保时捷如今已经开进了阿尔卑斯山,正在狭窄的山路上疾驰。
加拉瓦有些着急了,似乎在离开城区之后,他和保时捷的距离丝毫没有缩减。
在又使用了一次氮气加速后,他和追车之间的距离还是被迫近了,尽管加拉瓦从12岁开始就在孟买的乡间飚车,拥有极高的驾驶技术,跑车上还加装了NOS,但克尔维特的性能毕竟是硬伤,追车中甚至还有一辆兰博基尼Gallardo——被称为直道加速赛中的皇帝,加拉瓦那辆破车当然甩不掉它。
电话响了,是莱昂。
加拉瓦抓起电话来,“你小子还活着啊!”
“差一点儿,”莱昂笑笑说,“你现在在哪儿?”
加拉瓦吃惊,“你还要跟过来?”
“嗯,”莱昂说话时候的背景就是平稳的发动机的声音,“我找了一辆SUV,但我不知道你们的位置。”
“SUV……你怎么找到的?”
“唉,”莱昂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找到的,这辆SUV是离我最近的一辆车,就停在路边……你说这辆车的主人也真是的,好好的一辆车,你能往路边随便停么……唉。”
加拉瓦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竞逐,竟然把莱昂这么人帅心善的人逼得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加拉瓦不知道说些什么。
“唉,都是年轻时候混日子的技能啊,”莱昂说得十分感伤,“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偷开过停在路边军用的越野车,结果几十个士兵拿着枪满城抓我。”
加拉瓦在脑海里想象那个画面,觉得自己的人生果真还是太循规蹈矩。
“一会儿挂了电话,我把我的位置用手机给你发过去,你到了这里,再来联系我,煊徵还在移动着,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好,”莱昂想了想,“你还在被魔护卫追着?其他人怎么样了。”
加拉瓦沉默了一会儿,“陈雨柯出事了。”
“怎么了?”
“他的红点灭了。”
莱昂那边想了十秒钟,“他会没事的,应该是车子出问题了。你放心,陈雨柯那小子福大命大,仅凭父母的血统折算就获得了将近80%的血统比,还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么?你放心,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的。”
加拉瓦轻轻笑了笑,这家伙还真的会安慰人。
“虽然具体数目数不出来,但我估计身后至少还有七八辆车,克尔维特这种平民车,虽然看上去很拉风,但缺少超跑那种爆炸性的性能,极速就已经被限定在那里了。一两辆车或许还能依靠地形甩掉,可到了七八辆那么多就真的没办法了。对了,我后面还有一辆兰博基尼跟着,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快给我支个招,我该怎么甩掉他们?”
“让我想主意?”莱昂故作惊讶,“你不是号称十二岁就获得‘孟买街头赛车小霸王’的称号?”
“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不是在街头飚车,没人敢在孟买街头飚车,是在乡下,”加拉瓦一反常态地没好气,“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你不是也号称曾经偷到过巴勒斯坦军方头上?快点想,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了。”
莱昂也不再开玩笑了,想了想,“你知道一般情况下,什么样的局面最有利于以弱胜强么?”
“什么?”
莱昂幽幽地说:“乱局。”
加拉瓦略加思考,就明白了莱昂什么意思。所谓乱世才能创造英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没有乱局是可以随时创造乱局的。顺局考验的是车的素质,乱局考验的则是车手的素质,在这一点上,加拉瓦倒是有无穷的信心。
加拉瓦挂了电话,紧接着一个毫无预兆的甩尾,冲下了道路。
在导航上,公路是呈现一个巨大的弧形,绕过了某个不便行车的地形。加拉瓦这么做,是要裁弯取直,虽然在导航上显示可行,但路况未知,况且政府决定绕路也一定有道理,加拉瓦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再重新回到道路上。
但他只能赌一赌。
后面的车大都转弯不及,兰博基尼第一个就被甩掉了,它是直道车,转弯性能较其直道加速来说本身就差一个档次,更何况考虑到它的底盘和四轮抓地力,土路上跑不占据任何优势,一旦错失了机会,也就没有再折回来的必要了。经过这么一个突然的变数,跟在加拉瓦车后的只剩下了两辆车。
一辆马自达RX-7,一辆宝马Z4。
因为有雨,土路变得更难以行车,在这样的转速下,轮胎大多用来空转,速度却提不起来。
但加拉瓦还是有优越感的,毕竟他开在那两个魔护卫的前面。克尔维特轮胎甩出来的泥水,很多都溅到了后面两辆车的车前盖和挡风玻璃上,自己则视野良好,毫不受阻。
前方出现了树林,并不是那种很密集的森林,但这条并不清晰的道路在树林边缘就终止了。加拉瓦终于明白政府规划这条路时绕出一个大圈来的原因了。但他没有踩刹车,也没有转方向盘,反而径直冲了过去。加拉瓦还在赌博。在前挡风玻璃上紊乱的雨痕间,他并不能很好地看清楚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