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轻轻带上门，沿着羊毛地毯铺就的原木楼梯上二楼。刚踏上第一步，就能听得到加拉瓦的声音了，破锣烂鼓的声音间间或夹杂着莱昂的怪叫，又像是在争执，又像在庆贺。
粗糙的风流从天而降，眼前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二楼跃了下来。
“哇，史蒂芬你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加拉瓦满脸的不可思议，“我们都以为你去州立图书馆了，还想打个电话叫你来着。”
史蒂芬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竟然是如此喜欢图书馆的人。
“给你买牛奶去了，解酒用的。外面已经阴天，风很大，好像要下雨。”史蒂芬提起了手中的编织袋示意，又仔细端详了加拉瓦的面容一会儿，“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也不需要了。”
刚回“守约之所”的时候，加拉瓦又吐了。和上次抱着垃圾桶呕吐不一样，这次吐好像是乙醇和惊吓过度的叠加效果，一回来连垃圾桶也找不到了，抱着落地灯就开始吐，把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全部吐进灯罩里了，旁边两个人又恶心又不忍心。于是两人商议，一个人留下收拾这堆呕吐物，一个人出门去买牛奶。
本来陈雨柯应当留在守约之所的，可他再一次违反约定偷溜出去了，本来若是他在，收拾呕吐物的脏活可以让他做。
“虽然我觉得他吐得很恶心……可是我实在不想出门。”莱昂撇撇嘴。
史蒂芬没说话，看着那堆黄的白的黑的粘稠物犹豫不决。
“算了算了，”加拉瓦很讲义气，醉醺醺地走过来，“既然你们没人想出去，那还是我出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我去吧，”莱昂抬手制止了他，“你要是走一路吐一路就不好了。”
史蒂芬点了点头，“像行军蚁。”
这几乎是史蒂芬这些年来开的第一句玩笑，按他自己的脑回路，他是觉得很好笑的，但没想到对面的莱昂满脸疑问，“行军蚁？”
史蒂芬心想竟然还会有人不知道行军蚁？
“一种蚂蚁，领头的行军蚁会一边走一边分泌踪迹费洛蒙……”史蒂芬看着莱昂皱得越来越紧的眉毛，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次普及知识以证明他的玩笑真的很好笑的尝试，“算了，还是我去吧。”
他来回总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回来却发现这趟门出得真是毫无必要。太挫败了，临走的时候加拉瓦还头昏脑胀，二十分钟后这家伙就已经容光焕发的了，除了身上残留的酒味，根本看不出一点儿喝酒的痕迹。
“永生机制确实可以帮助我的身体分解酒精，”加拉瓦解释道，“但我也说过啊，这种机制虽然强力，但其激发是有延迟的，所以我才会有那么一点点醉酒的迹象。虽然就那么一点点，我知道，我的酒品还可以，酒量也可以。”
史蒂芬心说酒品还可以，那是谁醉酒了之后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来着？
他把手里的编织袋扔到加拉瓦怀里，一上二楼，就看到了那堆熟悉的呕吐物，心里忽然感觉疲惫极了。
“你怎么没有打扫这堆东西？”
莱昂耳朵后面夹着支笔，捏着自己的下巴端详挂在白板上的一张慕尼黑地图，“因为忙。”
“忙？”
那张地图上用黑色和红色的笔迹画满了各种圆圈和三角，有几个大区域还被红色的矩形框了起来。史蒂芬知道这些标志什么意思，他们来慕尼黑的二十天虽然没有找到衍石，但也不能说全然无所获。至少风之组和德国分会共同对魔护卫的活动区域进行了分级，十几辆巡逻车跟警车一样在慕尼黑的街道上没日没夜地哇啦哇啦跑。
莱昂点点头，把夹在而后的笔取了下来。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跟谁学的。
下一秒史蒂芬就想起来了……这是加拉瓦的专属动作。
莱昂转身把笔放回桌面上，满脸严肃地看着史蒂芬，“我想……我们发现了衍石的所在地。”
史蒂芬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
“对啊，我们，”莱昂也没反应过来，以为史蒂芬的反问真的是出于疑惑而不是震惊，于是伸出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和史蒂芬身后，“我，和加拉瓦。”
史蒂芬下意识回头，只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加拉瓦得意洋洋，满脸的“没错莱昂说的就是老子”。
这时史蒂芬才意识到莱昂说了句什么样的话。无怪于他反应不过来，寻找衍石就是风之组前来慕尼黑的目的，分明今天上午整个小组还一无所获，怎么他出去买了趟牛奶的功夫，就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难不成他这趟出门去的是仙界，按照陈雨柯的说辞，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出去买次牛奶的功夫两个月就过去了？
“怎么发现的？”史蒂芬沉默了一会儿问。
“这些天我们在巴伐利亚州立图书馆呆了很久，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们以为这些东西，但确实有用的，而且，你有其他事要忙的时候，我和加拉瓦还去了两次慕尼黑城市档案馆，找到了一些地质数据。综合对比我们所找到的地理信息记录，我们发现，确实有一些情况是异常的，而这些异常的情况，就是我们分析的切入点。”
“异常？”
“嗯，”莱昂点头，“包括水文，土壤，气流等等，宗族的文献里面有说过，衍石所在的地方会引起相应物理规则的变化，这种变化是现代科学难以解释的。例如，水的反常密度，比热容，重力异常，温度反常的高，导致热分布图在某一区域呈现坍缩态势，这些都是异常记录。但是你知道，不是每个数据异常都是由衍石造成的，于是我们把这些异常信息运用数学方法进行统计，再与其地理环境综合对比。加拉瓦的PhD是计算机，最擅长一切统计工具，所以他统计了所有异常数据，并把可能的地点按照其可能性由高到底进行了排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