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意思是,他在监视你们?”煊徵皱着眉问到。
莱昂看着加拉瓦一眼,抬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而加拉瓦点了点头。
透过玻璃杯底,莱昂注意到了煊徵的反应,他那张白皙的脸透过杯底的凸面后是扭曲的……很奇怪,煊徵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没有说话,没有表态,反而是坐在沙发里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这种消息他早就知道。
“组长,”莱昂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煊徵没反应,还是沉默,没点头,也没摇头。
“阿兄?”最后还是漪亦岚拍了拍他的肩。
煊徵如梦方醒,抬头看了看一圈的人,又低下头叹了口气。
“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你们是我的组员,我不想瞒你们,但按照规矩,你们是没有权力知道的。”煊徵看上去很为难。
“在慕尼黑的银瞳战士,登记在册的,不只有德国分会的执行员吧?”加拉瓦已经明白了,“那个银瞳战士,是煊家派来的人?”
煊徵点了点头。
“但他不是煊家的人。”煊徵低声说,仿佛怕秘密泄漏一样,“几天前的护零者大会上,确定了两个搜寻地,一个是亚马逊,另一个是德国——确切地说,应该是包含德国比利时卢森堡在内的一大片西欧区域。你们知道上代和新代么?”
“新代是你和我,上代是我的老师古普塔。”加拉瓦说。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不准确——上代和新代的说法并不是颜瞳会近些年自创的,事实上,几百年之前就已经有这种称呼了,当护零者的中坚力量呈新老交换的态势的时候,新代和上代的概念就出现了,上代站在浪头,新代站在浪底仰视,随时准备接替他们,接手种族的大旗。而现在就是护零者新老交替的时候,他们把我们这一代银瞳战士称作新代,把我父亲那一代称作上代——按照计划,几乎所有上代护零者都将汇集在亚马逊,而新代的代表者们前往德国——你们要知道,亚马逊和慕尼黑虽然称为搜寻地,实际上却是被划分的战区。魔护卫的确是在今年年初对我们宣战,但第一枪到现在都没有打响,但搜寻零夜石的过程中,战争将随时发生。”
“这个我们知道。”加拉瓦点点头。
“护零者大会把亚马逊视作第一搜寻目标,但颜瞳会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场的。上代银瞳战士越过其它两族一手策划成立了风之组,明面上,我们确实是负责整个德国搜寻任务的,但站在我们身后的,却不只有德国分会这一百多人。在慕尼黑这个战场上,”煊徵顿了顿,“我们有一支军队。”
“军队?”莱昂和加拉瓦相视一眼。
“你们看到的那个人,是这个军队的缩影。他应该来自欧洲总会,是欧洲总会的执行员。欧洲总会精英们的转移从三天之前就开始了,颜瞳会秘密地从巴黎转移银瞳战士到慕尼黑,用了两天,以执行任务的名义,不声响地抽掉了小半个欧洲总会。”
“可是……为什么?”加拉瓦很疑惑,“为什么这些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可能是颜瞳会并不能完全信任我们吧……”莱昂轻描淡写地说,“掌控大局的人,还是希望手下的每个棋子各司其职。”
“的确为了防泄密。”煊徵也毫不避讳,“但并不是不信任。颜瞳会相信每一个护零者,我们认为护零者对血液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高于一切。他们都是忠诚于血液的人,但不一定都是聪明人。大会那天,在天台上的意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秘密不一定从我们的人的口中说出,但魔护卫一定有办法渗透,那些家伙可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所以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组长还是知道。”加拉瓦皱了皱眉,“就不怕泄密么……这是组长的特权,还是煊家姓氏的特权?”
莱昂在桌下轻轻拉了拉加拉瓦的袖子。
“我的确知道……但我应该是不知道的。”煊徵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这并不是煊家的特权,也不是组长的特权。这件事不是颜瞳会或者父亲告诉我的,私下告诉我的人,是煊麟……我没有知道这些的资格,但是煊家的继承人……他有。”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透露的感情,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一片沉默。
煊徵很了解他这个父亲。父亲是领袖,一个合格的纯粹的领袖,自然会恪守一个领袖的原则,宗族与颜瞳会的利益大于一切个人情感,所以这些话他不会说,即使是对自己的儿子。但煊麟不一样,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个大男孩说话办事就像一个小煊塍,但他们兄弟,无条件地关心彼此。
至少在煊麟看来,这种联结才是大于一切的。
也正是基于此,前些天煊徵在煊家大厦的天台上遇袭的时候,煊麟才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从一百多米高的天台上纵身一跃。身为煊家未来的掌领者,他何尝不知道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可以应对,每一种都比没头没脑地冲锋向前要好。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追寻情感的连结而去,把命运交给上帝来判。
只是因为煊徵是他的弟弟。
“也就是说,现在的慕尼黑,藏了几百个全副武装的银瞳战士,可能还有更多的魔护卫不知道散落在哪里……现在的慕尼黑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平和。”莱昂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雨中的伊萨尔河,“这座隐藏在大雨里的城市,真的变成了一座军城啊。”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另一座军城……一座已经毁灭在火焰里的城。
伊斯蒂德尔。
煊徵抬手,看着莱昂站在窗户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