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昨晚能够和煊麟始终隔着一扇门纠缠，只是因为事情不那么重要，而并不是门有多么坚固，或者煊麟多么迁就他。需要的时候，他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哥，也是会毫不犹豫破门而入的。
“我不要去开会啦。”煊徵睡眼惺忪，左脚蹬右脚地甩脱了煊麟的手，重新一头扎进被子里。下一秒，又被哥哥拉着双腿拽下床。
煊徵坐在地毯上，一脸睡意地看着他。
“不是要你去护零者大会，我也不去。”
“那你有病啊……这么早不睡懒觉，叫我干嘛？”煊徵又倒下了，起床气大得很。
“不去开会，肯定也有别的事儿啊，动动你的脚指头想一想。”煊麟哭笑不得，“你的脚指头都比你满脑袋浆糊灵光。”
“那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呀，说完了赶紧滚啦。”煊徵没好气。
“你还记得你在地下里看到的那个空间么？我们的客人马上就要到了。”
“哦，这件事啊。”煊徵想起来了。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煊麟这说了还不如不说。“那你去就好了，为什么我也得跟着？”
“要是有别的选择，你以为我愿意用你啊……你只用看得就好，操作我来，但你得到场。”煊麟无奈地摊开双手，“你委屈也没用，父亲下令我也没办法。”
“昨天来的客人，有一百个吧？”煊徵坐在地上问，“你打算让所有人进行遴选？”
“当然不是所有人……”煊麟说，“你忘记了？家族安排的试炼是为了找出真正有潜力的年轻人……有资格带学生进入大会的护零者前辈有24名，学生有28人，囊括三族。我们要试炼的，就是这28个人。”
煊徵看了煊麟一眼，没再说话，但也没挪屁股，而是左转右转地开始满地找衣服。
他缴械投降了，决定和大哥下楼——但这绝不是因为迫于父亲的威压，或者是面前煊麟的催促。而是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客人们被煊家的车队带到广场上的时候，他趴在窗台上望向楼下，觉得蚂蚁大小的人群间似乎站着一个人，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知道，那只是一种感觉，128米的距离外根本看不清一个人的脸。但银瞳战士的感觉向来准确。
煊徵觉得是那个人，但他还想亲自确定。
银瞳战士大会和护零者大会的规矩他也很了解，每一届的银瞳战士大会，煊家都给予本族有资历有名望零力卓越的前辈以带学生入会的资格，那对于学生是获得全族认可和颜瞳会资源的捷径，对于导师本人也是一种殊荣，谁会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站在所有人面前呢？就像后代披上了自己的战甲。
就像血脉留存了下来……多少年后，在战场上，有人看到披着自己战甲的后辈竖起的大旗，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绣着他的徽章，会有人说，是他哎，是那个当年叱咤风云的战士……就好像他的肉身陨灭了，但他还没死。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而那个人……有深沉的瞳孔，和自己年纪相仿，这是他知道的。如果他真的来到了迪拜必定是以某人学生的身份，试炼名单上想必有他……这才是他收拾衣服和煊麟下楼的原因。
一旁煊麟一边等着煊徵穿衣服一边不时抬起手腕看看表，看上去确实很急。
“我们有一位试炼者已经到场了，你应该还记得他。”在下行的电梯里，煊麟微笑着说。
煊徵知道他说的是谁。
打开车库角落的暗门，煊麟这次引领着走了一条不同的路。他们路经安全门却不进入，而是沿着黑暗的走廊继续前行。煊徵终于知道了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地底空间，各种小道交错纵横，有的地方明明是死路，沿着墙与地板的缝隙处向上摸索两下又有一扇门蹦出来。他们沿着长长的阶梯而上，在台阶的尽头看到一扇铁门。
“我亲爱的弟弟，欢迎来到家族的中枢地带。”煊麟把银质钥匙插进锁孔里，“在这扇门的后面，你将见到煊家真正的控制中心。”
真正的控制中心？
只见煊麟右手轻转，灰色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眼前是一排排亮着光点的机柜，线缆被整齐地从接口接出来。在整个的房间最中央位置，几十台显示器围绕着镶嵌在扭曲的柱体上，同一个屏幕又被分割为九个画面，不同的画面涵盖了大楼内部几乎所有重要的角落。各种杂乱的线缆在这里汇集，又向着四周辐射，从上方的一个暗道里伸出去，接到大楼各层的线路里。
煊徵对这幢大厦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他知道大楼三十一层的东北角落有个大房间，那是大楼的主监控室，也是像这里一样，布满各种显示屏，排列着整齐的机柜。不过这个房间的监控系统更加强大和完善，甚至能够接入监控室的内部线路。
“这个房间被家族称为负四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负四表示它所处的高度，按照地面以上的楼层高度计算大概是地下四层，零号则表明这个房间在地下建筑结构中的平面位置。古老的典籍《银瞳秘语》曾把平面方位用十个数字来表示，由一至八，分明表示北、东北、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八个方位，零表示中央，而九表示虚无。你可能注意到了，负四零号所监控的画面全部位于地下，但它也可以随时切入监控室监控系统的控制层实现更高级别的远程监控。从优先权上来说，负四零号是高于三十一层监控室的。”
煊麟耐心地为煊徵介绍，一边操纵着显示屏下方五颜六色的按钮，看上去非常熟练。
但煊徵站在背后，一句也没听进去，自从下定决心不再和这个家族牵扯过多之后，他就不再去关心这些东西。很奇怪，很多东西，他想要的时候求之不得，弃如敝履之后，却被当成礼物主动送上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