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对“地下城”的围剿无疑又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经过全面调查,那里并不是“地下城”的大本营,只是一个补给和疗养中心。
第七军这次出动了50名官兵,其中两组迅速地占领了“地下城”的两处武器和生活用品补给地,将涉案人员全部带回来审讯,希望从他们的口供中查出“地下城”总部的蛛丝马迹。从这些商人的口供中得出,“地下城”每半年就会过来进行大量采购,形形色色的商品都有,然后用货船将商品运离。但是具体这些货物运去哪里无人知晓,货船用的也是“地下城”自己的船,因而无从查起。
青刃带队的A组,去追那群从医院逃出来的人,证实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医院里的“素材”转移。这群人似乎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24人当中无一被生擒,在快被制服的瞬间选择了自爆或服毒自杀。幸好我方人员及时发现,并无发生伤亡事故。
而这次任务的重点恰恰就是那上百名“素材”,不论对“地下城”还是生命奇迹研究院来说都很重要。但是这些素材为什么重要呢?为什么他们要偏帮黑暗的“地下城”抗拒救援呢?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些答案随着青刃一记任性的掌心炮,全都轰入了海底。
对于第七军来说,这次出任务的重大损失并不是人员伤亡,而是黄金搭档青刃和林哲之间关系的撕裂。这对曾经生死与共的铁哥们,因为青刃的肆意妄为而决裂。林哲回去以后,将所见所闻都如实地打在报告书上,哪怕中间痛哭了好几回,也没有动摇他控诉青刃为私斗而滥杀无辜的决心。只是这份报告书上交给赫征之后,却被指示要把“为求私斗痛快,主动进攻客船,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改成“因遭到船上冲击炮袭击,生命受到威胁,无奈之下使用了掌心炮还击,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我只记录当时的所见所闻,要改的话你自己去改!”
现在整个第七军里,也就只有林哲敢这么对赫征说话。
不过林哲这份刚正不阿的性格,或许也是自己最欣赏的地方。
但是对于赫征来说,青刃是他目前不可代替的悍将,哪怕有再多缺点,他也必须包容忍耐。
最终判决结果是青刃要被关禁闭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必须接受强制心理指导,直到专业医生判断情绪稳定适合作战,才能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青刃临走之前,林哲扔给他一个装满换洗衣物的行李包,不发一言。
青刃接过行李包,对着转过身的林哲说了声“对不起”,就跟着执法人员走了。
林哲回想起当时青刃发狂的画面,愤怒沉痛之后,又心有余悸。
冷静下来想想,青刃平时虽然也爱乱来,但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以林哲对他多年来的了解,青刃并不是一个残忍嗜血的人。
但是那天的变化实在可怕,简直成了失去理性的魔鬼,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痛定思痛,林哲开始翻查青刃那天执行任务的记录仪。
发现在最开始追捕逃跑的那对男女时,他的处理方式还是正常的,在闹市区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能做到不伤及群众是很不容易的,而且他对处理嫌疑人的手法也相对温和,并没有发生违规行为。
失去理智是从遇到那名红甲战士开始的。
林哲看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拳来脚往,可以说青刃很久没遇上这样的对手了,但对方似乎为了保护那艘客船而未尽全力,这才惹怒了一心一意想和他决一胜负的青刃。
“这个白痴!”
林哲知道青刃期待这个对手期待了很久,但这种做法实在不可原谅!
然而他又认为这不是真正的青刃,似乎是有什么不明的原因让他突然发了狂。
带着这些疑问,林哲决定亲自走一趟生命奇迹研究院,找存真问个明白。
因为这家伙,实在隐瞒了太多事情了。
存真好像预料到林哲会来找他,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
“我这边可是很忙的,哪里有时间招待你。”
“不需要招待我,我只要问完几个问题就走。”
林哲一直像幽灵一样缠着存真,因为他的官阶也到达了中校级别,这里的人并没有权力可以赶他走。
存真拗不过他,只好把他带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问吧,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那么重视那些素材,要用来干什么?”
“‘地下城’也从事一些人体基因研究,有些珍贵资料是我们这边没有的,所以需要他们来协助研究。”
“如果只是普通协助研究,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难道我们这边的治疗环境会比‘地下城’更差?还是他们以前就来过这里?”
“这我怎么知道……我来生命奇迹研究院也不过两年而已!”
“好,那说回我最关心的重点!”林哲直逼一直回避他的存真,“青刃到底怎么了?这不是普通的情绪失控,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不要想太多,专业医生会做心理辅导的……”
“这不是心理辅导那么简单!我怎么可能不想太多,那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林哲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即使他说要抛弃我杀了我,我也不能放下他……我想要帮他,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林哲痛苦地把脸埋在手里,深陷在无力的泥沼之中。
存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是我重要的朋友,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尽我所能让他恢复正常。”
林哲抬起头看着他:“所以你还是不能透漏一丁点关于事实的真相吗?”
“恕难奉告……”
“你明明也沉浸在痛苦之中,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帮帮你呢?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衣冠不整胡子拉碴……这哪里还是从前的你?!”
“林哲,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你一个自然人能做得了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林哲站了起来,戴好了军帽,“今天打扰了,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想副军长会很满意的。但是有一天如果你想寻求帮助,请你来找我。告辞。”
林哲敬了一记军礼,脚步坚定地离开了存真的办公室。
虽然他没再追问,但存真知道,以林哲的倔性,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青刃被关了一个月,到底还是出来了。
回家的时候,看见林哲正准备了一桌子菜等他回来,顿时心头一热。
“阿哲……我回来了。”
“洗手吃饭吧。”
林哲解下围裙,就像平时一样。
但是饭桌之上俩人都无话,有一种尴尬的安静。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青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试探性地看着他。
“吃饱一点,吃完我有话要问你。”
吃完饭之后,青刃负责洗碗,林哲就在书房里等着他。
青刃进来之后,就乖乖地坐在林哲对面。
这个月他在紧闭间里,打了长长的悔过报告,受到过赫征的亲自审问,接受了心理专家的辅导,还有存真亲自给他配的一系列药,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深深地懊悔和自责过……但这一切,都不如现在直面林哲的双眼让他这么紧张。
所以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哲,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要是指你之前说的那些混话的,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要是指你把船炸了的事,那我没资格原谅你,你得找那些被你炸死的人原谅去。”
“我知道我犯了大错,”青刃抓了抓头发,“当时就像魔鬼附身了一样,自身完全不受控制,看到那家伙只想要打败他,浑身充满了快要爆炸的力量,不发泄出来不痛快……”
“如果让你再遇上那个红甲,你还想和他对战吗?”
“想。”青刃如实回答。
“那你还能保证自己不失控吗?”
面对林哲质问的眼睛,青刃不说话了,因为在林哲面前,说谎也是没用的。
“我不能保证……”
林哲叹了口气:“你现在就像见到满月就会变身的狼人,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但绝对是危险人物。”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不是精神层面的问题了。
从存真紧张兮兮的态度,那上百个被炸死的素材,都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哲的心里充满了不安,青刃的这次性格突变,可能和基因变异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所谓抑制基因突变的药物研制成功……
林哲又想起了庆功宴那一晚存真的反常,心中不寒而栗。
“不管怎样,如果你有什么过激行为,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阻止你!”林哲严正地对青刃说道,“哪怕你恨我骂我叫我滚,甚至要杀了我,我都会阻止你乱来,哪怕用掌心炮继续轰你!”
现在的情势看来,赫征还不会弃用青刃,还会继续给他任务,那么就还会有机会遇到厉害的高手,出现这次可怕的情况!但是即使青刃抛弃他,他也无法抛弃青刃,事到如今,还是得紧跟在他身边,监督他拦住他,以免他酿成更大的祸害!
“阿哲……”青刃握住了林哲的双手,激动得有些颤抖,“我以为你会离开我的……谢谢你!”
这是他这一个月里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回家之后还能看到林哲,实在是太好了!
林哲看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心里的痛苦埋怨也就暂时放下了。
未来的日子还隐藏着许多凶险,他们俩还是要相依为命并肩作战才行。
他们这对黄金搭档,早就谁也离不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