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火见林哲放下了枪，情绪才平复了些。
飞火虽然愤怒，对林哲却没有杀意，哪怕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飞火并不想杀他，但也没想要说出更多。
“你要想知道‘地下城’的真正来历，何不问问你的顶头上司？”
“我只知道‘地下城’是我们的敌人，身为一个军人，我只能执行命令，不会追问原由。关于你们的来历，我也曾去资料库寻找过资料……”
“资料库的资料是没有用的，那些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东西。想要知道事实真相，你必须进入第七军的核心信息中心。”
林哲惊愕地问：“你进去过那里？”
所谓的“第七军核心信息中心”，是一台专门为第七军内部服务的超级电脑，它独立于外界的其他电子系统，收录了所有关于第七军的信息。
自从赫征接管了第七军之后，这台超级电脑就由他亲自掌控，外人是不可能进入的。
飞火点了点头：“我还看到了他的疯狂计划。”
“什么计划……”
飞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赫征在你们心目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但你想过吗？这些年发生的关于改良人的推广计划，将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多大的变化？发起这些变化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基因改良真的是毫无风险的吗？既然知道有风险，为什么还要继续推广？这么多的问题，你真的没怀疑过吗？”
林哲深吸了口气，没有否决飞火的说法。
毕竟他不是执行单一程序的机器人，也是会带着脑子执行任务的，他有许多问题想问赫征，但是每次都无从说起……或者说，他并没有提出问题的勇气。
“想要颠覆自己认知的世界并不容易，如果你愿意迈出第一步，再来找我。”
飞火说完之后，居然转过身，往军营的方向走了。
“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回去！”
飞火也不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似乎把选择权交到了林哲手里。
“混蛋……居然把这种难题交给我！”
林哲暗暗骂道，但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他也转过了身，走向来时的路，口袋里还兜着飞火想要送出去的那瓶血样。
路过街上那个回收站时，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血样放回了原来藏着的地方。
明天一早，这瓶血样就会被人送到外面去了。
可是这么一来，自己不也变成了他的同伙了吗？
走出了回收站，林哲笑了笑，感觉有点头痛。
“你来这儿干什么？”
冷不防，看见远处迎面走来了良翼，把他全身的神经都吓清醒了。
“我还想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良翼反问道，“大家喝着酒，你突然就不见了，到处找你。”
“我只是看见飞火出来了，想把他找回来。”
良翼一脸嫌弃：“他又不是第一次早走了，有什么好追的？”
林哲白了良翼一眼，和他一起往回走：“干嘛出来找我？你们还没散场？”
“快散场了，等你回去买单呢。”
“那我不回去了。”林哲停住了脚步，“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买单？”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老板来了批新酒，等着你一起去呢！”
良翼说着，拉起林哲的手往回跑，生怕他逃走似的。
喝完酒的第二天，林哲坐在办公室里打报告，更觉得头痛欲裂了。
“这帮小混蛋，下次干脆发个禁酒令算了！”
没有心思打报告，林哲靠在办公椅里闭目养神，然而大脑也无法得到片刻休息，昨晚飞火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重复。
他想起了核心信息中心，位置就在赫征的办公楼负三层，那里的安保系统全部是人工智能，由赫征直接掌控，坚固得就像铜墙铁壁，现在就只有赫征才能自由进入，其他的别说一个人，就算飞进一只蚊子都能被发现，那小子是怎么进去的？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赫征的疯狂计划……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飞火的一派胡言？
赫征想要进行的计划，和这些年来发生的改良人基因突变事件，又有什么联系吗？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种种的疑问搅得他心神不宁，而像他这种执着的性格，不得到答案就无法得到内心平静。
林哲又想到了赫征，想起当年的情谊，想起这些年来他的变化，想起他那没人能估量的可怕力量……
“报告长官，这份是我要上交的报告。”
林哲混乱的思绪被打断了，睁开眼一看，正是引起他脑袋大爆炸的飞火。
林哲盯了他一会儿，审视着他的眼神。
这家伙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心理素质……难怪能在敌营卧底这么久。
“知道了，下去吧。”
飞火敬了个礼，推门而出。
【想要颠覆自己认知的世界并不容易，如果你愿意迈出第一步，再来找我。】
林哲又想起了飞火昨晚对他说的话。
要迈出这第一步何其艰难，而且一旦迈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往日的同窗情谊，一路走来的坎坷艰辛，一起同生共死铸造的荣誉，那些相守一生的诺言……可能因为这踏出的第一步，就变得烟消云散。
林哲咬着牙，内心痛苦不堪，想要一刀斩断这些羁绊谈何容易！
但是一直以来，他所苦求的拯救青刃的办法，或许能在里面找到答案？
如果不迈出这一步，也许这辈子就只能活在迷雾之中，活在“他”所创造出来的幻境里面……不撕开这些华丽的外衣，就无法看到隐藏的真相。
林哲觉得自己再次站在了人生的交叉点，突然出现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途，在等着他去探索。
到底这条路，会将自己带向何方？
答案就在他的脚下。
这一步，最终还是踏出去了。
它就像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前方一片黑漆漆的，看不清未来在哪里。
深夜时分，林哲按照约定，敲开了飞火公寓的家门。
由于飞火的军阶还不够高，还不能入住独栋的房子，只能住在集体公寓楼。
到处是熟人，林哲也因此格外地小心。
“有人跟着你吗？”
“没有。”林哲自信自己的伪装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往四周看了看，他还是第一次来飞火的家，三室两厅，看上去和其他普通的宿舍公寓没什么两样。
“现在打算怎么做？”林哲问道，“要一起潜入信息中心吗？”
“是要潜入信息中心，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潜入。”
林哲还以为飞火要带他去信息中心，外套里面的夜行衣都穿好了。
飞火只是把林哲带进了自己的房间，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一张床一个衣柜两把椅子。
但这些只是障眼法，飞火把床掀了起来，里面藏着一整套的电子系统，安装好之后，中间是一张可供一人坐的靠椅。
林哲看着这套系统犹如蜘蛛网一样纷繁复杂的线路，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小的世界。
“这是什么？”
“人脑意识和人工智能一体化机。”飞火一边连接线路一边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把你的意识化成数据，融入到人工智能里去，然后我在这边用电脑黑进信息中心，人工智能就会带着你的意识一同进去，你就能看到信息中心里面的保存的信息。”
“但是我进入信息中心之后，怎么才能看懂那满坑满谷的数据？”
“人工智能会将你所看到的数据影像化，到时候你会像看电影一样看到许多影像，你可以说出你想看到的东西，它会真实地向你反映。”
“这听起来就像是我附身到这台人工智能身上，然后他带我潜入信息中心看电影？”
飞火点了点头：“你这么形容也没错。”
林哲看着这堆高级装备，问道：“这么多的东西，你是怎么从外面拿进来的？”
“外面？”飞火反问道，“第七军本来就集中了世界上最优秀的资源，我为什么还要从外面运东西进来？”
林哲惊讶道：“所以这些，都是你从机械中心弄出来自己组装的？”
“是的，机械中心图方便，有很多零配件没有登记在案。”
林哲念叨着：“看来擎天那边真的要好好监管一下了。”
飞火开始埋头测试一体化机的性能，确保等一下使用时不出问题。
林哲看着他灵活的身手，看上去就像是个专业的人工智能工程师，更可怕的是，他还是第一战队里实力强悍的战士。
“这么高的智商和情商……你应该是个优级改良人。”
林哲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飞火抬起头，没有回答他，只是冲他笑了笑。
“这不可能！‘地下城’不是反对人体基因改良计划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改良人？！优级改良人向来是在生命奇迹研究院培养出来的，难道你也是……”
飞火拍了拍靠椅：“坐上来吧，你想知道的答案，那里面都有。”
林哲看着已经装好的设备，调试都完成了，灯都亮了起来。
他仿佛站在了一扇大门前，只要双手一推，大门就会缓缓开启，让他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