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夜的激烈战斗之后,战士们稍作休整,登上了回去的运输机。
回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虽然经历了长途奔袭和激烈战斗,但他们还不能回去休息,他们必须前往生命奇迹研究院进行身体检查。
自从发生了基因变异的事件之后,绝大部分是优级改良人的第七军队员,每次执行完任务以后,都要去生命奇迹研究院进行身体检查,一旦发现有不稳定的情况,该名队员就要留下来观察治疗,等到各方面数据稳定下来了,在主治医生的批准下方可出院。上次良翼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情绪失控,就被林哲送到这里观察治疗了一个多月。
每次来这里接受检查,队员们都比上战场还要紧张,不论他们的智商有多高,也不清楚现在身体里头正在发生什么,基因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所谓的“基因突变”是没有预兆性的,而一旦被判定了有潜在基因突变的危险,就会被强制留下治疗,那是一场没有期限的刑罚,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还能不能出来。之前其他队里就出现过几个,进了生命奇迹研究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估计现在还在观察治疗阶段,又或许真的发生了变异成了人型实验体了。对于战士们来说,很多时候他们宁可战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在这样的白色牢笼里面耗费一生,更不想看到自己变成怪物的模样,所以私底下,有的人甚至会在衣领处藏着米粒般大小的剧毒药丸,以便在意志尚存的时候自我了断。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的观察治疗机制,对于第七军乃至于整个改良人群体而言,也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有了这样的控制系统,杜绝了许多突发性的基因变异事件,使得他们不会在人群之中爆发而造成人员死伤。至少在青刃发生变异进行屠戮的惨剧之后,这样的突发事件没有再发生过。
所以这样的预防机制,就像是在死神手里玩抽牌游戏,不知道哪天会抽到鬼牌,又或许今天所有的牌都是好的,一切只能凭自己的运气。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平日里最勇敢的战士,此时也会变得脆弱。
他们变得安静而沉默,一个个坐在外面的长凳子上,排队轮候着检查。
林哲虽然是自然人不需要进行这样的检查,但对于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茫然感也深有体会,这种时候,他总会陪在他的战友们身边,和他们一起度过艰难时刻,内心不断地祈祷着他们能全员通过。
直到最后一人也进去检查了,林哲才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另外一边的休息室。
在那边的休息室里,检查完的队员,如果没有发现异常的话,就会来到这边休息。
林哲也像往常一样,在这里等待他们出来。
进来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出来了,看得出大家脸色好些了,心里头都松了口气,但气氛依然安静,都靠着椅子休息,等人齐了再走。
等了一段时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一个个慢慢地归队。
大家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笑容,看见熟悉的战友走了出来,都上去拍拍肩膀以示庆祝,仿佛那人又获得了一次新生。
直到最后一名队友走了出来,大家才开始大声说话了。
“感觉又从鬼门关逃了回来!老子又捡回了一条命!”
“说真的,我宁愿去执行黑桃A的任务,也不想去见那些穿得一身白的医生。”
“等他们检测血样的时候,老子的心都快跳出来啦!”
“还好啦,不也给你打了几支针补补血了吗?”
“啧,谁知道打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每次队员们过来生命奇迹研究院,不仅是为了检查身体,还要注射抑制基因变异的药物。
自发生了第一次改良人基因突变事件之后,生命奇迹研究院一直致力于开发抑制基因变异的特效药,几年过去了,在存真带领的团队不懈努力下,研制出来的药物还是有明显的抑制作用的,但依然无法从根本上杜绝基因突变。
所以每次第七军的战士来检查身体,免不了要被扎几针,以防万一。
“既然大家都人齐了,今晚一起喝酒去!”
通过了检查,众人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样,刚才那种沉闷紧绷和压抑,统统一扫而光。
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原则,相邀一起去喝酒到天亮。
看着全员平安无事归队的林哲,并没有阻止他们狂欢,只是笑着说了句:“我请客。”
晚上的酒吧是让人放松身心的好地方,兄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小酌或豪饮,暂时忘却刀头舔血的日子和让人胆战心惊的基因检测。
林哲没有和那些喝起酒来不要命的家伙凑在一起,只是点了杯加冰的威士忌坐在角落里,看着他的队员们开怀畅饮,他的心里也高兴。
和他一样坐在吧台上,属于“不能喝”一组的,还有不爱说话,显得不怎么合群的飞火。他更过分,连酒都不喝,只是拿着一杯气泡水,望着吧台上的烛火发呆。
“怎么,不喝一杯?”林哲走过去,撩一撩这位新搭档。
“我不喝酒。”
“不可能是酒精过敏吧?”
林哲知道,身为改良人,许多过敏性的基因都在他们“创造”之初就被改良掉了。
“只是单纯不喜欢酒的味道。”
“喝酒可不是因为好喝。”林哲让酒保倒了杯威士忌,递给了飞火,“来,庆祝我们作为搭档第一次出师胜利吧。”
飞火接过了酒,摇了摇里面的冰块。
就在他们俩就要碰杯的时候,良翼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搂住了林哲的肩膀。
“你们俩怎么躲在这?大伙儿在找你们拼酒呢!”
良翼已经喝得微醺,眼里流动着潋滟的光,笑得十分地恣意。
他身上总是有一股少年意气,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喜欢他的人很喜欢他,讨厌他的人很讨厌他,但他并不在乎。
“走,一起喝酒跳舞去!”
林哲拗不过他,被他一搂就带走了。
虽然也获得了邀请,但飞火并不想过去。
林哲被带到大家面前陪喝了几杯,回头扫了一下场子,已经不见了飞火的踪影。
就在第一战队在酒吧庆祝胜利的时候,有一个人被他们遗忘在了角落,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在地球的另一头,一座热带的小岛上。
这里四面环海,荒无人烟。
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
旱季时天天高温,雨季时晚晚下雨。
岛上只有一座小屋,看上去十分简陋,屋里也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这里与世隔绝,几乎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装备,是一块化外之地。
这座岛是一个人的囚笼,也是一个人的王国。
身为这里生活的唯一人类,青刃过着类似原始人一样的生活,不剪头发不刮胡子,结实的身体只裹着一张兽皮,像人猿泰山在热带雨林里自由来去,或者一头扎进海里看看鱼群。
对于这样的孤独生活,他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远离杀戮与争斗,也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每天都过得漫无目的。
他试图去忘记时间,忘记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忘记天晴还是下雨。
但是每一个星期,直升飞机还是会准时到达,成为他和外面世界的唯一联系。
无论他在岛上哪个地方浪荡,直升飞机到来的这一天,他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
他们会给他带来必须的淡水食物和生活用品,也会带走他的一些生活垃圾。
更重要的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必须带走他的血样,并且给他注射抑制基因变异的药物。
最后,他们会给他一个掌心电脑,里面有关于外界的一些最新资讯,还有他的亲人朋友给他录制的一些视频。
只有在观看这些视频的时候,青刃才会想起他其实是个人类,而不是这座岛上的一只飞禽走兽。
即使自己一直拒绝林哲的见面要求,甚至从来不回复只字片语,他也会锲而不舍地录视频过来,向自己倾诉每天的生活和心情。
每周这个时候,是青刃心情最为复杂的时候。
一方面他期盼着听到林哲的消息,一方面他又害怕得到林哲的消息。
他曾向赫征强烈地提出让林哲从第七军退役,转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去。甚至提出只要林哲一天留在第七军,他就一天都不会回去。
但是,如果林哲真的退出了第七军,就意味着自己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甚至连他们相处过的记忆,也会被一并删去。
所以每次点开林哲的视频,他的内心都相当矛盾。
“阿刃,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今天的视频里头,林哲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看向了摄像头,“我有新搭档了。抱歉,但这么做是为了让战斗更加有效率,我必须要这么做……我的新搭档叫飞火,他非常地沉稳可靠。”
听到这一段的青刃,内心遭受了暴击,他的额头冒出了青筋,拳头握得发抖……
曾几何时,他和林哲曾是无可替代的“黄金搭档”,第七军中无人能比,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所认定的搭档就只有林哲,林哲也曾是他最忠实的“影”。
他以为这样牢固的关系是无坚不摧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
一怒之下就把面前的桌子给砸了,一拳头就把它砸成了两半。
然而这一拳过后,拳头又渐渐地松开了。
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想过去的“黄金搭档”?
首先对阿哲作出伤害的,不正是自己吗?
战场上刀剑无情,又个人帮衬着林哲,不也是挺好的吗?
但愿那家伙能像自己一样,能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先替林哲扫除潜在的危险。
“要小心啊……阿哲。”
没有自己在身边保护,青刃也只能在这里祈祷他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