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碡一见我被火局挟持住,马上抬起冲锋枪瞄准,大叫道:“你别乱来,有事好商量!”
火局心知碌碡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开枪,便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躲在我背后,用马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喘息不定地说:“就凭你们也想跟老子斗?我把总局的大官玩得溜溜转的时候,你们两个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我见到局势急转直下,心中懊恼不已,后悔当初不该上前搭理这只老狐狸。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可以挣断结实的手铐。不得不承认,我这老东西如此嚣张是有理由的,我和碌碡虽然千防万防,最终还是中了他的招,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准他能解开手铐。
我见他神情激动,一改之前低眉顺目的样子,恢复到原本盛气凌人的常态。虽然他身受重伤,现在体力上应该是我占优势,但是我却不敢反抗,毕竟马刀锋利的刀口就横在我的脖子上,火局只消轻轻一划,我就立即去见阎王了。
不过,尽管他此时挟持了我占了上风,可他也不敢轻易要了我的命,如果没有了我这个挡箭牌,他在碌碡面前就是个婴儿,没有任何胜算。知道自己暂时没什么性命之虞,我心中也就踏实了一点。
如今的局势,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想到此处,我便将双手举在空中,做出投降的姿势,让他知道我没有反抗的意图,然后佯装叹了一口气说道,千算万算,也没能逃出您老的五指山,我还是那句话,我太年轻了,再过四十年,估计也不是您的对手。
火局听了我的话,冷笑一声,却不答话,夺过我手里的手电,照在碌碡的身上,只顾着让碌碡摘下冲锋枪的弹夹,然后弃枪。碌碡被气得脸上横肉乱颤,一看便知心中大怒不已。但是碍于我情况危急,又不得不照他说的做。
碌碡卸下弹夹,连同枪身一同抛得远远的,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火局这个举动也算是十分明智,要按一般人的思维来说,此刻应该让碌碡将冲锋枪抛给自己,因为如此情境下得了枪,就完全得到了主动权。
但是,枪可不是这么容易拿到手的。一旦碌碡把冲锋枪掷过来,落在地上,火局想要拿到手,要么是自己去捡,要么是让我去捡。无论是谁去,我们的身位一定会发生变化,也就容易露出破绽。
要知道,碌碡可是飞刀高手 ,而我和火局正好在他的射程之内,一旦他看出破绽,瞬间爆发,火局肯定没命。这个道理,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火局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在于他诡计多端,而是在于他对我们很了解。
火局见碌碡弃了枪,便冷笑一声,一边让他向后退去,一边挟持着我向前走。我知道他之前不答我的话,是害怕分心,正因如此,我就更要跟他答话。于是,我便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眨眼工夫,咱来身份来了个倒转。您看我这也是将死的人了,临死之前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解开手铐的?好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火局咳嗽了一声,似乎对我的恭维略有所动,但是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话。我见这招溜须拍马果然好用,便接着又说了一长串赞誉之词,最后说道,您这才智,估计比文雀强,您老说和他是瑜亮情结,如今我也见识到了,您才是诸葛亮,文雀顶多是个周瑜。
火局听完之后,呼吸变得急促,但仍然不说话。但是他突然将拿着手电的左手抬到我的眼前,那意思似乎是有什么要让我看的。我低头向着他的手腕上看去,只见他的手腕上还留有半个手铐,像一只手镯一样套在上面。半只手铐上,还留有一小段铁链,看样子,火局就是弄断了那段铁链,从而脱身的。
再仔细瞧他的手腕的时候,我不禁心中一阵吃惊。只见其上的一大片皮肉都已经不见了,露出里面的肌肉纤维和奶白色的韧带,周遭部分也是血肉模糊,呈鲜红色,凹陷处还存着一汪粘乎乎的脓水。
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好险没即刻吐出来,便连忙扭过头去。看这个样子,火局的手腕子一定是受到了什么腐蚀,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恐怖。就在我思考的功夫,一阵醋酸味涌入我的鼻孔,我脑子里立即灵光一现,似乎知道火局是怎么弄开手铐的了。
这醋酸味道我可是记忆犹新,那便是我们在打通入口时后所用的混合酸剂。这酸剂是多种酸液的混合物,是火局的独家秘方,腐蚀性极强,任何金属和矿物都能溶解得了,所以当时只能用木质和塑料容器运输和盛放。
如此说来,火局必然是利用这种强酸熔断了手铐中间的铁链。可是这样想来,事情又有点蹊跷。如果说火局一直随身携带这种酸液,他也不必等到我们到来,他才能使用,毕竟他在那里有一定的时间了。
这样说来,除非在我们到来之前,他熔断铁链的条件还不足,而我们的到来,恰恰给他补充了这个条件。我思前想后,仔细回忆着见到火局之后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不起眼的事情,那就是?——喝水。
一想到这件事,我心中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又联想火局喝水时候的神态,他虽然表现出很口渴的样子,而且十分迫不及待。对于他这样有身份的人,经历了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喝相不应该那么差。
更重要的一个细节是,他喝水的时候,动作很猛,水有一半都是沿着他的嘴角流到脖子里。但是我没有太在意,只当他是干渴至极,所以动作狼狈。但如今想来,这件事却值得玩味。
按理说,一个极度口渴的人来说,本应该视那壶水为生命,一滴都不愿浪费。而火局却恰恰相反,似乎是故意将水洒出来。以当时他的姿势来说,水流过脖子,经过肩膀,正好顺着胳膊流向手腕。
想到此处,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测。那就是,火局可能就是利用我们水壶里的水弄断锁链的。仔细想来,当时在打通入口之时,因为入口很小,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将剩下的酸剂分装在了塑料瓶里,一边携带。
除了我带走的满满一瓶,酸剂肯定还有剩余。这些剩余的酸剂,应该被火局收藏起来或者扔掉。无论怎样,最后的经手人一定是他。而他的衣服上,准确地说应该是袖口周围,应该沾染了部分酸剂。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跋涉,酸剂已经被风干,但是其中的有效成分还在。火局应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借了我们水壶中的水,重新让酸剂变为液态,从而有了腐蚀金属的能力。他也正是用了壮士断腕的手法,宁愿整个手臂不要,也得恢复自由。
这么说来,他喝过水之后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因为那时候酸剂已经恢复了腐蚀性,正在灼伤他的皮肤和肌肉,所以他的脸上才会有如此扭曲的表情,显然是痛的厉害!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感觉火局这个人实在是太狠了,连自己都下的去手。这老东西不仅奸诈狡猾,而且当机立断,颇有点枭雄的风范。这其中的因果原理,如果他不愿意透露,恐怕我和碌碡这辈子也想不明白。
为了确定这个推测,我低头看了看他的衣袖,从惨淡的光线中,可以感觉出火局的整个袖口都是冰冷的,似乎被冷水泡过一般,证明我的推测是没错的。而至于具体的细节如何,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火局见我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哼哼地笑了一下,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我心中有些丧气,这老东西嘲笑的很对。是我和碌碡太过年轻,如果是实打实地跟他对决,我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此时,碌碡已经退到八阵图的最中央,再往后一步,便是放着棺椁的台基了。火局见状,挟持着我站定,用已经不甚明亮的手电光晃着碌碡,让他走到台基上去,将上边的棺椁打开。我和碌碡听完之后,心里都暗骂,看来这个老家伙还是贼心不死,一定要拿走里边的东西。
碌碡极不情愿地转过头,看了看台基上高大的棺椁,气冲冲地说:“这我一个人怎么打得开?谁也没有这么大劲吧?”
我在远处向着棺椁看去,发现碌碡并不是给自己找辙而推辞。这个棺椁个头真的不小,足有一个吉普车那么大,上边都是龙文凤篆,刻着各类花纹,看上去严严实实,少说也有好几吨重。
再加上这棺椁的两层盖子必然经过密封处理,碌碡手头没有工具,那肯定弄不开。就算能弄开,外层的椁盖也得个千八百斤重,碌碡就是再有力量,也拿不动这么沉的东西。
但是火局却不管这些,晃了晃我横在我脖子前边的刀,意思是不去也得去,要不然就抹了我的脖子。碌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火局,小声暗骂了一句,一步一步地走上台基。当他完全凑到棺椁边上时候,却“嗯?”了一声,显然是发现了什么状况。
火局见碌碡磨磨蹭蹭地不开工,便催促他快一点。碌碡瞪了他一眼,不去理那棺椁,反而掉过头来,对着火局说:“这事不用我来了,不知道谁已经把棺材盖给揭了。”说着,一摊手,表示爱信不信。
火局眯着眼睛,狐疑地观察了碌碡半天,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道:“小子,你可别耍什么花招,你么玩过不我的。”
碌碡嘬着牙花子摇头说道:“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
火局迟疑了一会,先让碌碡继续向后退,他则带着我慢慢地走上台基,此时的碌碡已经下了台基,走到另一侧了。火局见碌碡没什么异象,便用眼角余光瞄身旁的棺椁。我也侧着头像里边看了看。
真如碌碡所说的那样,这具巨大的棺椁的盖子已经被人挪开了。因为是平移,只是向侧方挪出了不到二十公分的窄缝,所以在下边是看不出来的。这窄缝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看来已经有年头了,也不知道是那一波盗墓贼弄开的。
火局见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浑身都在颤抖。他似乎很不甘心,再也不理睬远处的碌碡,用手电往缝隙里照去,探着脑袋像里边看。我也很好奇里边是什么样的,便也用眼角余光像里边撇一撇。
只见手电光到处,棺材里布满灰尘。偌大的空间内,没有过多的东西,只是底部有一层厚厚的沉积物,看上去跟谷糠一样。在那谷糠一般的东西里,还稀稀落落地散落着几根白色羽毛。
看完之后,我心里有点失望,心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连陪葬物都被盗墓贼拿跑了。但是此时火局却一声大笑,吓了我一跳,他用手臂拍打我的肩膀,一边笑一边喊道:“是真的,是真的,飞仙穴不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