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少女扭曲的头已经向后倾斜了起来,那种双手伸开脑袋向后的姿势无疑让杨涛想起坠入窗台的红衣少女。只是,烛火跳动,那张同样是扭曲的脸,却似乎比红衣少女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杨涛在思考,但是周围的喧嚣已经容不得他有安静的时间了。
“所以,妹妹你是想出去嘛?还是不要的比较好,台阶将沾满鲜血,可能会有点滑。”沈茉的话音变得温柔起来,但是就是那种温柔却带给人无言的冰冷,那就好像是寒冬的一个冰锥,一个字一个字地搓动着人的心。
“茉…儿…姐姐…不要…这样…”
沈莉明显开始害怕了,她身后的月魔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已经消失在了月光之中,此刻空荡荡的门口只有她一个颤巍巍的身体。她的第一个脚步迈在了冰凉的台阶上就再也不敢继续向上:“茉…儿…姐姐…父亲…父亲…就要来了…你不能这样…”
“不能,哼哼?”沈茉看着自己正前方的妹妹,她此刻的笑容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一样,她眯缝着溃散的眼睛转移向了沈管家的方向:“我曾经对母亲那般的好,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诫我。如果不是以生命相逼,这些材料与这个完美的介质者为我所用的计划,她根本不会帮忙。对于这种回报,我不稀罕,所以我也不需要她。”
鲜血突然从沈管家颤抖的身体中流落了出来,沈管家的胸口猛地冒出了一团黑色的气息,黑色气息之中幻化出一个恶魔般狰狞的脑袋,那恐怖的脑袋猛地缠绕过沈管家的脖子,死死地盯向了后方的沈莉。
“啊……”
门口一声尖锐的咆哮,沈莉转身就想冲上台阶撞破木门逃离这里。
但是一道红色的鲜血却是从她的头顶猛地先一步冲到了门上,鲜血洒落在木门正中,如同一桶红色的油漆肆意地泼在木板之上。鲜血从汇聚的最深处缓缓地下落,只是,那些滚动的红色并没有因为重力而滚落到最下方,而是在刹那之间凝聚起来。
随着那血红色的凝聚,原本鲜艳的红色转为了褐色,就好像是伤口处结痂的痕迹一般,一道醒目的红色烙印定格在了木门之上。配合着木门缝隙,那烙印左右极为的对称,复杂的纹理显然是一个不言而喻的结界。
沈莉哀嚎中拉扯着木门、踹动着木门、撞击着木门,但是木门此刻却如同一个冰冷的封锁金属大门一般,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连沉闷的响声都没有。
少女痛苦的拍打中,只有她自己无助的哭泣中,那种先前进来的时的得意与从容已经转为了梨花带雨的泪珠。
门前的少女在咆哮,烛光摇曳下的少女却是在冷笑。而杨涛则定定地站在二人的身前,他和一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沈管家一样,看起来如同一个活生生的雕塑。而依附在沈管家身上的那罪恶之泥幻化的恐怖黑色魔鬼则不停地随着烛光晃动起来。
“父亲…父亲…快来…救我…啊!!!”少女冲着门缝开始咆哮了起来,她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希望她能够出现,但是门外却没有任何的脚步声,于是她开始撕扯起自己的白色长发:“月魔!月魔!…你快点…出来…快点…出来…你要救我…必须要…救我…”
然而屋内,所能回答少女的只有她姐姐沈莉疯狂的嘲笑。
“我的好妹妹,不用浪费时间了,姐姐吃的苦不比你当年少,如同通话中的白雪公主坠落到凡间成为最初的灰姑娘,其中的落差与艰辛,没有人能够懂的,懂得自己的永远都只有自己!!所以,灰姑娘要再次成为白雪公主,世界上最美的那个。”
“姐姐…我…我…知道……”
“滚开。”
沈莉粗暴地打断了妹妹的话,身子依旧走进了烛光之中,火苗之下扭曲的脸忽明忽暗,更是给人感觉一种恐怖的鬼魅,冰冷的声音继续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再施舍任何的恩情了,母亲所说的莫忘初心,那就让她带入地狱去吧。现在的我,不会再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世界本就如此,我们卑微地活着,为了他人而受尽伤害,当我们遍体鳞伤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本的颜色,才知道,我们应该如何去爱自己。所以,妹妹,安静地看着姐姐变回完美的白雪公主,然后夺走原本属于公主的一切!!”
“不…不要…不可以…父亲…父亲…他来了!他来救我了!!!”沈莉开始疯狂地拍打起了木门,在她拍打木门停顿的间隙,一个仓促的脚步声穿透门的缝隙。
脚步声已经靠近,确实有人赶来了!!
“哦,是父亲来了嘛?献祭的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沈茉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她缓缓地走到了地面烛光的正中,双手掀开了披拂在外的风衣,那纤细柔软的身段暴露在火烛之中,完美的身段与那张扭曲的脸格格不入:“母亲的鲜血凝聚的封印会抵挡住父亲进来的脚步的,等到仪式结束,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不…不可能…父亲的神之器可是那种鬼物的存在!!”
“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这罪恶之泥是拿来吓唬你的?这正是为了让白雪公主与父亲相见前准备的盛大礼物,可以吞噬一切的罪恶之息,绝对能够帮我争取足够的献祭时间。托好你那双快要腐烂的恶心双眼,看着你的姐姐我,好好看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是父亲最爱的女儿…他会来救我的…他会把那个医生带来…会帮我换上那双完美的眼睛…父亲…医生…完美的眼睛…这些全都属于我…属于我沈莉!!”
前方,少女的咆哮声带来一道道的声浪;
后方,少女的嘲笑声卷起一层层的风波;
烛光疯狂的摇曳起来,也不知道是妹妹的咆哮还是姐姐的嘲笑。总之,杨涛的心依旧冰凉冰凉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神态各异但是都无比扭曲的姐妹,望着这烛光燃起却已经昏暗的熟悉木屋。
一切都如同自己未知的生命一般,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