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你今日上班吗?”路恺迷人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激动的不知所措,他问我上不上班,难道是想约我见面?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轻易放弃,就算一会厚着脸皮去向护长请假,也绝不能让路恺失望!
“没上班!怎么,你有事约我吗?”我心中高兴,居然不知羞涩的脱口道。
电话那头路恺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不,云舒刚才突然吐血不止,我想让你立马联系一辆救护车,来小区接我和云舒去医院!”
听到路恺的话,我的心猛地一沉,刚才的喜悦立马烟消云散。白血病晚期,病人凝血机制越来越差,大出血若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会要了病人的性命。云舒早已骨瘦如柴,若不能及时止血,只怕她真的会死于失血性休克。还有上消化道出血极易引起窒息,路恺没有一点医学常识,云舒现在的情况肯定很危险。虽然我不想听到路恺是为了云舒才给我打电话,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医者,云舒是我的同事,现在亦是我的病人,就算此刻我心有多凉,也要尽全力去抢救这条年轻的生命。
“路恺,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救护车过去。”
“叶秋,快点!我不能没有云舒。”电话那头路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可以想象他定是满脸泪痕的抱紧云舒,恨不能和死神来场谈判,用他的生命来换云舒的安康。可世间到处存在这交易,唯独生与死没得商量,所有对命运的不满,只能在生死轮回中化作冰冷的泪水,流淌在自己的心田。
听到路恺略带哭腔的声音,我的眼角竟然也溢出了泪水,不知道是为云舒悲伤落泪,还是为了路恺,或者为我自己?
“路恺,我知道云舒对你很重要,你让云舒一定要挺住,我马上到!”我尽量压抑着焦虑的情绪,轻声嘱咐完路恺后,便急急的挂了电话,去护长办公室请假。护长听我说云舒性命垂危,当即便点头让我跟随急诊科人员前往。我迅速的走出护长办公室,立马拨通了急诊科的电话,告诉他们云舒的具体情况,让他们马上准备车辆出诊。
张羽看我表情复杂,又急着联系救护车,以为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小心的询问道:“叶秋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阿姨的高血压又犯了?”
“不是,我朋友的妻子白血病晚期,现在突然吐血不止,情况很危急,我得马上跟救护车去他家。”
“这样啊,那你快去吧,你的病人我替你盯着!”张羽听我有急事要办,很够朋友的说要帮我照看病人。
本来我和田茜管一组病人,有她在我便可以放心,可这个小妮子从来科室就没安心要做个好护士,平日上班总是丢三落四,若不是我盯得紧,只怕早就捅下大篓子,现在我要离开一会,肯定不敢留她一个人瞎折腾,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个带教老师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张羽,谢谢你,盯紧田茜,千万别让她单独去做任何操作。”我感激的看着张羽,轻声道。田茜就在病房量体温,我可不想让这个小妮子听到我和张羽的谈话,女孩子都爱面子,若她知道我不信任她做事,肯定会更加没心事干护士,我们的师徒情谊也会受到影响。
张羽点头微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好,那我走了!”我给张羽回以微笑,然后飞也似的冲到了电梯旁。我们骨科在外科大楼的十层,而急诊科是医院东侧的一栋独立小楼,我要干过去最快也得五六分钟,可恶的是电梯一直在十二楼下不来,我急得直跺脚,真想一口气跑到楼下去。就在我正欲转身走楼梯时,电梯的门终于开了,里面的病人和家属早已饱和,我冒着电梯极有可能超重的危险,闪身挤进了人群中,幸好我现在已不到一百斤重,轿厢没有因为我的加入而亮红灯。坐电梯果然快,不到两分钟我便下到了一楼,走出电梯,我风一般朝不远处的急诊科奔去。
急诊科门口,一位微胖的中年医生和一个瘦小的护士已整装待发。他们二人看我过来,异口同声的肃然道:“是你打的电话?”
“是,大家快上车吧,病人情况紧急,我们得抓紧时间!”我认真的看着他们道,说完话我已率先坐到了救护车上。
出诊的医生和护士互望了一眼,动作麻利的坐到了我的身旁。司机猛踩油门,驾驶着救护车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医院大门。
“你是骨科的叶秋吧?病人是你什么人?具体地点在哪里?”救护车司机侧目看了我一眼,肃然问道。
我没想到救护车司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心中不由窃喜,五月份的护理技术比武,确实让我名声大噪,看来以后这样的活动还得多参加,虽然没有金钱补助,但却让我圈粉无数。
“我是叶秋,病人是我朋友的妻子,他们住在市一中附近的康宁小区。”
“奥,知道了!”救护车司机确定地点后,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我焦急的看着窗外,恨不得车子能飞起来。
小护士看我很紧张,好奇的问:“叶秋姐,看你紧张的样子,病人是不是和你关系很要好?”
我凄然的笑道:“是,她不光是我朋友的妻子,更是我的好同事!”
“同事?”医生和护士惊讶的看着我,异口同声的道。
我轻声道:“她是我们医院放射科的一名医生,也许因为射线辐射的缘故,不幸得了白血病,我朋友和她很恩爱,她绝不能死!”
“她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年轻护士惋惜的叫道。
医生也只摇头:“命运如此不公,她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老天却让她这么年轻就患上了这种恶疾。”
救护车司机也叹息道:“老天无眼啊!”
就在我们四人因为云舒的事,而感叹命运不公,难过伤心时,路恺又打来了电话,他急声道:“叶秋,你们到了吗?云舒现在脸色青紫,怕是快不行了。”
“我们马上到,你快看看是不是云舒被吐出的血液呛住了!”听到路恺伤心着急的声音,我的心猛地揪到了一起。从路恺的话里我判断,云舒极有可能是发生了窒息,若处理不当,后果真的很严重。
“好,我看看,你别挂电话!”路恺赶紧按我的意思检查云舒的口腔,果然他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在云舒嘴里靠近咽喉的地方,发现了一团黏糊糊的血液。
“叶秋,云舒嘴里真的有东西!”路恺在电话里紧张的大叫。
“快用手将它掏出来,然后给云舒喝点冰水,这样胃底血管会收缩,出血才能少一些!”我一边大声指导路恺先急救着,一边催促救护车司机再快点。
救护车司机点了点头,亮起警示灯,鸣着喇叭,驾着车子在街道上狂奔。街上的行人和车辆虽多,但他们都自觉的给救护车让道,不到三分钟,我们便来到路恺居住的高楼下。
“他家在十三楼,大家快点!”救护车一停稳,我便大喊着跳下了车子。
医生和护士拎上氧气管和急救箱,迅速的跟在了我的身后。该死,电梯在三十三楼,等了二分钟左右才下来,我们三人快速踏进轿厢,直接朝路恺家而去。
敲开路恺家的门,路恺妈妈看我进来,满面泪水的拉住我的手道:“叶秋,你可来了。”
“阿姨,云舒在哪?”我急声道。
“在卧室,你快去看看!”
我和救护人员快步冲进了卧室,只见云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躺在路恺的怀中,卧室灰白色的木质地板上血迹斑斑,路恺白色的衬衫上也印满了殷红的血花。
路恺看我进来,表情木讷的道:“你终于来了,云舒只怕不行了。”
我看云舒双目紧闭,顾不上和路恺说话,径直和救护人员走到了路恺的身旁,从他怀中迅速的抱过云舒,让她平躺在了铺着粉色床单大床上。
我一摸云舒还有鼻息,急忙打开急救箱,小护士已麻利的给云舒静脉穿刺,我则拿了鼻导管给云舒吸氧。
“叶秋,看看口腔还有没有东西!”医生肃然道。
我打开手电筒,用力搬开云舒的嘴唇,看口腔里并没有血块残留,知道刚才路恺已经按我的吩咐做了处理。
“没有东西,现在是不是需要插三腔胃管止血?”
“是,你退后,我来!”医生说罢,从急救箱拿出一根消毒好的三腔胃管,戴上橡胶手套便开始操作。
我虽然在学校也学过这些操作,可来市医院后一直呆在骨科,这样的操作用的很少,技术也便有些生疏,现在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我自然就没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医生动作娴熟的插好了胃管,然后让护士往胃管注射了冰盐水和肾上腺素,没一会云舒口腔便没有血液再溢出。
“将病人往救护车上抬!”医生肃然道。
我急忙拿来担架,路恺看云舒还有活的希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温柔的将云舒抱到了担架上。医生弯腰和路恺抬起了担架,我和护士则一人拎上小型氧气桶,一人举着输液瓶,快速的走出了家门,直超电梯的轿厢奔去。路恺妈妈一边在后面锁门,一边摸着眼泪道:“叶秋,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云舒醒过来。”
“阿姨,你放心,我会的!”说完话,电梯的门紧紧的闭合,载着我们朝楼下而去。
我虽然嘴上说让路恺和他的母亲放心,但是当我低头再次看到云舒苍白的脸庞时,我好像觉得死神就在她的身旁,它正已极度残忍的手段与我们争夺着云舒的肉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