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整个军队才算彻底的摆脱犀牛的追赶和攻击。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出了枯树林,在官道周围的空地上扎帐篷。
熊沙白去检查将士的伤亡情况,而傅庄琼把方才在林子里捡的犀牛角处理好之后,贴身放妥。
“夫人!”宋蔚玉从后边走了过来,出声唤她。
傅庄琼扭头去看,顿时眼睛闪闪发亮,遭遇了那么大一场危险,本来大家都已经狼狈不堪,有的还浑身是伤。
就算武功高强的,应变能力强的,那也免不了灰头土脸,衣衫偻烂。
比如她,和犀牛完全没有正面冲突过,但好好的一件袍子上满是树屑和灰尘,就连袍子一角也因为在制香时烧掉一块。
之前她更是瞧见宋蔚玉洁白的衣袍上染上了许多血迹。
而此时此刻,那些血迹不但消失不见,而且又恢复到了以前,绝美潇洒,丰神俊朗,完全看不出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徘徊在生死线上。
傅庄琼不甘心啊,又围了着他转了几圈,渍渍的道:“宋大人,我们被你这样一衬托,你知道像什么吗?”
“什么?”
“特别像从乞丐窝里逃出来的难民!”
宋蔚玉一愣之后,温润的笑了,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很是认真的道:“这次能够逃出虎口,还真的是多亏了你!”
这话说的,傅庄琼就尴尬了,且不说这件事本来的责任就在她,如果不是她搭错了哪根神经,一定要见义勇为,那女子也制不成降魔香,他们也不必遭着惊魂一刻,不过这件事就这样了啊,这么丢人的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干干的笑了两声直摆手:“那是因为我学艺不精,即使制出了能够控制犀牛的香,但也只维持了不过半刻。”
“虽然只是半刻,但这也为我们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好吧,他居然还跟她较上真了,这这这,人家真心感谢她,她就算再心虚,那也得接受不是。
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仿佛如地狱里出来的修罗般冰冷的声音隔空传来。
“宋大人似乎忘了,这群犀牛是谁招来的,如果不是她在客栈多管闲事,本将军的士兵至于损失百余人?”
她刚才怎么说的,不是说不提这事了吗,到底是谁提的?
然而,傅庄琼本是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最后却变成了谄媚的笑着,直到笑到嘴抽筋:“原来是熊大将军啊,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老是提这事。”
“你,你如果再提这事,我……“她突然就激动了,本来想找棵树或者是找堵墙的,可这荒山野岭的,啥也没看到,最后看到了那堵白衣飘飘的俊朗身影,当即走过去,捉住宋蔚玉的胳膊,作势就要往他后背上撞:“我就把我自己撞死。”
熊沙白紧绷着一张冷漠的脸,看了看宋蔚玉,又看了看装模作样的傅庄琼,毫不留情的道:“撞吧,本将军保证不会为你收尸!”
说完之后,径直走进了帐篷中。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傅庄琼和夹杂着隐隐笑意的宋蔚玉。
可目瞪口呆过后,傅庄傅直接傻眼了,刚才被她抓着宋蔚玉手臂的地方,此时那里赫然多了两个爪子印。
她悻悻的吐了吐舌头,刚想转身就跑,然而宋蔚玉却已经先她一步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怎么?这么快就发现,然后来兴师问罪了?正在她想着该如何想办法开溜时,那道温润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被夜凉的微风送了过来:“即使有皇上的赐婚,你与熊将军怕也不是真正的夫妻吧?”
傅庄琼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扭头去看他,他那白皙俊美的面容上徜徉着些许的笑意,抬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满是灰尘的小脸,继续道:“宋某虽与熊将军无过多交情,但他的为人还是略知一二,既无娶妻之心,亦无成家立业之意,在他的眼里除了报效百里国,就是效忠皇上。”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傅庄琼的心情一直不怎么美丽,就躲在马车里,吃完睡,睡完吃,过的小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宋蔚玉的话,她是在意了,也纠结了,可眼前,当然还是保命要紧,如果连命都没了,那还要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傅庄琼又打了一个喷嚏,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果然如熊沙白说对了,越往北,越是冰天雪地,寒冷刺骨,他们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到达的百里国的边境,首次触及到古阳城。
熊沙白组织一队精英将士,进城查探情况,而其余的人与当地官员接洽先住下来等消息。
而在境外的客栈里,傅庄琼竟然再次碰到了炼制降魔香的那名怪异的女子。
像那晚抓住那名乞丐的手腕一般抓住了她的,当即不客气的道:“说,为什么要害我们,你到底是谁?”
此时,那女子头发已然梳戴整齐,穿着狐裘棉衣,披着暗蓝的披风,可能是在外面冻久的缘故,一张圆圆的脸上红扑扑,瞪着一双秋水眸,先是疑惑了一下,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当即笑开了:“原来是姑娘你啊,我们好有缘分,我叫李姣,那晚走的急,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说,为什么要害我们?”傅庄琼冷哧了一声,她可没有忘掉,因为这件事被熊沙白那个大笨蛋在路上鄙视了一路,想想自己,初入江湖,想做做好事也真的是不容易,当下火气更甚,拽着那女子的手就往一旁的桌子旁边坐下,等着熊沙白回来发落。
李姣冻红着一张脸,此时很是疑惑:“姑娘,这话要从何说起,那晚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怎么会害你呢?”
傅庄琼本是怒气冲冲,可是看到李姣眼神很是真挚,没有半点撒谎的痕迹,当下疑惑了,松开了她的手手腕问:“那日在客栈,你包裹里装放的难道不是降魔香吗?”
一听说降魔香,李姣的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眼神里倏然多了一层戒备:“你为什么会知道降魔香?”
傅庄琼冷冷一笑,也不含糊,直接道:“就在三天前,因为那个降魔香我们整个军队差点成了犀牛的腹下之食,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谁知,李姣听完这惊人的事件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是低垂下目光,喃喃自语着:“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制成降魔香!”
傅庄琼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嘀咕了些什么,当即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严肃的道:“你现在就告诉我实话,林子里的降魔香是不是你下的?”
她茫然的抬起头凝着她,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如此,便更加的奇怪了,难道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李姣?不应该啊,首先一方面,这降魔香制作香料非常难得,如果真的集齐全部香料,不下一番苦功夫,还真的是很难达到,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未和熊沙白和宋蔚玉说的一点。
药引之人,且三天饮酒之中,非但不能进食,还不能有任何的大小便,否则便会失去药效。
另外一方面,那群犀牛到底是受谁指使,又为何会攻击他们的军队?
且不管是何原因,今日她就赖定这李姣了,一定要让她帮她作证,好洗涮她见义勇为的行为没有错。
所以当熊沙白和宋蔚玉回来时,她立马向他们说了这件事。
宋蔚玉倒是惊喜,站起身问她:“此话当真,也就是说她的降魔香并未炼制成功?”
傅庄琼歪头想了想,当时她提到降魔香的时候,李姣似乎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依旧挂着的那个包裹,当即肯定的道:“是,我什么事情都不能肯定,唯独这件事确定的不能再确定。”
熊沙白满了一杯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之后,放了杯子朝客栈内看去冷冷的道:“你凭什么让本将军信任与你?人呢?把她拉出来对峙。”
她深知那厮说的人可不就是李姣,当下脸一阵白一阵红的,甚至还急红了眼:“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当时她听说了,我们在林子里遭遇了被下了降魔香的犀牛群,神情变的很是怪异,我这厢话还未说完,她就急急的走了,我拽都未拽住。”
于是,两个男人以相同的目光看向她,一坐一站,一白一红。
客栈外,积雪足足有半膝过高,不仅如此,大雪却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吃过晚饭后,熊沙白和宋蔚玉便和地方镇守官员商量着如何找到古阳城。
这种事,傅庄琼一般都是不掺合,就算掺合她也听不懂。
当即回到房间,蒙头睡觉。
大概是半夜时分,睁开眼的时候,天气依旧笼罩在一片灰蒙蒙当中。
傅庄琼直接被冻醒,起身才发现,原来是窗子被风刮了开。
她只好披着外衣去关窗,伸头往外探了探,二楼斜对面的房间里依照亮着灯,难道现在还未商量完毕吗?
本想关上窗便回去睡觉了,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路上,不管大小事,在商量军事计划时,外面都会有两个士兵守着。
而今日似乎无一人,不但如此,整个客栈,也都静的可怕,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傅庄琼出了门,首先敲了敲宋蔚玉的房门,无人应声,紧接着又敲了敲熊沙白的房门,依旧没人。
最后来到他们之前商量议事的房间,这手才刚放上去,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
看到里面的情景时,傅庄琼当即惊叫了一声,眸孔突的放大,披着的外衣逶迤在地。
躺在地上,死相可恐的不就是与熊沙白和宋蔚玉一起议事的地方官员。
那么,他们两人呢?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她一时想不起,便已经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
当傅庄琼来到客栈外,满地的尸体,地上的白色积雪已经被染的红了半边天。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雪地中的宋蔚玉和熊沙白,当即跑过去,却扑通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宋大人……”傅庄琼猛然从床上坐起,待看清眼前的景物时,依旧是在她的房间,烛火在桌子上闪着微弱的光芒,原来是一场梦。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本想下床找水喝,猛然发现自己的桌边坐着一个人,正扭头眸光深深的盯着她。